「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回饭店也没事做嘛。」
笠松盯著他、正确来说盯著黄濑几乎想闪躲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停顿後转身。「……那要吃什麽?」
他们普普通通地在速食店点了饮料和薯条,和每个练习结束後的晚餐一样在店内边吃边聊。最近上档的电影、彼此喜欢的音乐、饭店内各种设施,直到番茄酱都成为话题後,不太有閒暇关心其他休閒的两人在吃完薯条前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让对话穿插沉默。
即使是这种无话可说也很好。看著像张脸一样的饮料杯盖,黄濑满足地嚼起薯条。
他们默契十足地避开篮球的话题,因此就连不发一语也彷佛这默契的一部份,彼此不觉尴尬的气氛反而最微妙。
关於比赛的想法大致上是那个样子了,不过真要细细谈起大概会是一番耗神的过程,因此他现在连一点提起篮球的兴致都没有。相较之下,对面的笠松看来却坦然多了。前天特别支开众人独处的队长,现在看起来似乎和平常一样,撑著头咬著吸管、望向窗外往来行人,像是刚才结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但说起来这麽平静也是种异常吧……大概也是因为和学长待在一起的关系,自己才跟著安定起来了?
在体育场外遇到对方的同时,脑内发酵著的各种悲观瞬间沉淀,从饭店房间里一路跟著自己的忐忑也彻底消散。
低头用吸管拌了拌杯里冰块,他在自己脚边看到了那条像是罚球线之类,绝对不能超越甚或踩上的白线。
不用谁特别提醒,黄濑也意识到自己对笠松的依赖。原本只是做什麽都会拖著对方一起,因此当他们谈论起昨天晚餐的电视节目时,森山以怀疑的口气问到你们什麽时候那麽熟了,自己也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找个话题相当的伴吃饭没什麽奇怪的,想知道对方假日逛的唱片行是什麽样子於是也跟著去了,这些不都是再普通也不过的事?
反正笠松没有反对的意思,虽然也有被揍一拳然後拒绝的时候,自诩很懂得掌握人与人应对距离的黄濑知道自己不会被排除在他的交往圈外。
但现在这种情形,也许,真的不妙。他看见一双疑似自己的手,一再将他推回线後,像是真正要阻挡进攻上篮时的防卫姿态。
在彷佛要被淹没的场合总是第一顺位地想起笠松,单纯和对方待在一起就能拥有无可比拟的安心,最糟的是他甚至开始觉得那张对自己粗暴多於温柔的脸看久了也很耐看,得到队长笑著的夸奖几乎成为他夺分的部份理由。
有鉴於自己早早开始的丰富感情史,黄濑当然知道那些感觉代表何种迹象。
什麽白线以後啊,他不禁这麽吐槽自己,说起来不就是喜欢上同性这件事吗。
不对,还没确定那就是喜欢啊可恶。意识中的自己像被攫住一样踉跄远离那条想像的边线。
然而,比起「自己疑似要喜欢上同样性别的人」这件事,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对象竟然是大自己两届的笠松幸男。尊敬一个人的性格而非能力,在黑子之後,笠松可能是第一个;受人信赖的学长、支撑著自己和团体的队长,可以的话就一直偷偷维持这种景仰加以崇拜的关系不也很好吗?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
不不不,我当然还在线内……嘴角可悲地抽动,想想对桌的人还在若无其事地吃著薯条,自己脑内却处理著如此两难的局面,他只觉得自己到底在找自己什麽麻烦。
他还在安全的白线以内。想了也无济於事的问题便弃之不理才是最明智的决定。只要不去翻动深深潜伏的感觉,尽可能减少与那些情绪建立连结,便能继续保持不给任何人造成困扰的关系,他是那麽说服自己的。
但所谓规则,当然就是为那些企图超越、或者有能力超越的人设下的;如果没有违规者,界限或规定之类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例如此刻不断游走於线外的自己。
第五章【切牌】(下)
离开速食店后,他们在陌生的市区游荡,却怎麽也不想走回饭店。逛过人车杂沓的大马路,两人在开著几家小店的巷子里找到一间风格复古的杂货店,便各自买碗淋上鲜艳糖浆的刨冰。超大份量的冰当然不是一时半刻吃得完的,於是他们回到不久前经过的公园,找张树荫浓密的长椅好好享受悠闲夏日。
在盛夏舒展的枫树下,透过枝叶缝隙及薄薄叶片流泄而下的日光、由远而近时而共鸣不已的蝉响、流转的微风和手中不断产生低温水珠的冰碗,唯独--对黄濑而言--眼前正对著两个篮球场稍嫌美中不足。
黄濑坐在地上让头靠著长椅,一口又一口让带点化学味的哈密瓜糖浆将舌头染色,冰到让牙根都发酸的地步却还是不想停下。毕竟得赶在刨冰被艳阳融化前吃完嘛。
「下个星期三开始练习喔。」挖了自己一口绿色刨冰後,笠松冷不防地如此说到,瓦解心照不宣的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