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听见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昂或是我内心擂起的战鼓,掌心一阵麻痒,
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从他身边经过时,我感觉姨父是尊雕塑。所有房间都黑灯
瞎火,院子里银白一片,像老天爷摁下的一张白板。没有母亲的动静。我径直进
了厨房。
开了灯我便对着水管猛灌一通。橱柜里放着了多久。只记得在我狼吞虎咽时,
右侧墙上老有个巨大黑影在轻轻摇曳。他或许连屁都没放一个,又或许发出过几
个拟声词,再不就絮叨了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而我,只是埋头苦干。我太饿
了。大汗涔涔中,褐色糖浆顺嘴而下,甚至淌到手上,再滴落缸里。我把手指都
吮得干干净净。
等我吐着舌头从搪瓷缸上抬起头,姨父又进来了。这次他套了件白衬衣,没
系扣子。说不好为什幺,当这个大肚皮再次暴露在灯光下时,我多少有些惊讶。
我老觉得屋里有两个姨父,以至于不得不扭头确认了一番。这次他走到我身
边才停下来,单手撑墙,摆出一副西部牛仔的姿势。我发现他穿着父亲的凉拖。
「咋不说话?」
这话不过是一个由头,没有任何意义。
我忘了在哪本武侠看到的,刀一定要有鞘,有鞘的刀才是完整的刀,刀
的意义就是藏在鞘里,等待被释放的那一刻。我还在另外一本书看到大致一样意
思的话:沉默是懦夫的外衣,却是勇者厚实的刀背。
我没搭理他,又捏起一个煎饼。我还是饿。我说服自己:毕竟中午只吃了份
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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