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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酒醉浑身散热,却止不住地打颤。原卿越扶他起来搁在自己肩上,紧紧攀住他的背。不断有眼泪落到他颈边。

        “何必如此难受。先皇遇刺错不在你,群臣离散错不在你,无需事事苛责自己。”

        “这一仗赢得不漂亮,也不痛快。我心里膈应得很,怕得很……”他叹气,抖落眼睫上的泪珠,“很奇怪,明明你就在身边,却像隔了一道天堑。总觉得要握紧一点、再紧一点,否则你就飞走了,像他们一样,永远不回来了。”

        “别怕,我就在这。你如果看不见我,就握着我的手。”他摸遍全身找不出一个线头,便解下兔子吊坠,缠在二人交握的手掌上。“我今天在,明天在,未来可预见的日子里,我都在。”

        那比可预见更远的日子呢?

        苏凰没有再问。

        挣得一日是一日,能多依偎一日是一日。

        别无所求,不敢贪恋。

        此后无风无浪又过数月,玉兰谢去,藕花开罢,天气渐又转凉。

        天空高远而蔚蓝,闷闷地压着一股子热气。朝堂上人心也浮躁,先前皇帝急火攻心之症与梦魇旧疾齐发,访遍名医无果,汤药灌得多了身子反倒更差,每日恹恹地抬不起眼皮——已是多日不曾早朝了。人人避讳着那个似成定局的话题,转而争论起眼下何人才德足以担当大任。

        其中最合情理者自然是原卿越,可立即有人跳出来反对,称其身份得当但才能不足,并表示了对其三位兄长的一丝幻想。更有甚者直接打着“唯贤是举”的旗号追捧苏凰,气得以陈全为首的一帮老古板不顾体统破口大骂,骂到动情处还厥过去几次。

        正因如此,即便无早朝,朝臣每日也要聚到一处互损三五个时辰方才悻悻离去。

        “无聊。”苏凰舒舒服服往躺椅上一靠,“我去打个照面就走了。各位大人讨论得太起劲,插不上话。何况我说一句,他们一人回嘴十句,令人头痛。”

        从凌云宫移来的白梅适应得极好,再有几月便能开头一批花。

        “你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争皇位只管告诉我,我让你三分再与你争。”

        “让我八分还是争不过,直接送我罢。”

        “得寸进尺。”苏凰笑着揉乱他的发,顺手又捋得清清楚楚,“今日不必入宫侍疾?”

        “宫人应承得过来,我也不便时时刻刻到他面前添堵。这两日瞧着又好了些,许是中秋家宴将至,心中欢喜吧。”

        四个儿子让他亲手处置了三个,皇后闭门称病多时,公主们心中仍有不平,朝臣们心怀各异,怎么欢喜得起来?

        宴会过半,原弘靖持杯而起,一扫堂下、左右冷冷清清,仍是面不改色,以酒对月痛饮一杯,而后轰然倒地。

        殿外跪了一地臣子。太医、宫人进进出出,后全数退出,面色灰败。领头小太监道:“传国相苏凰觐见。”

        苏凰两只脚刚踩进门里,身后便伸出双手重重合上了门。

        药味坦然地游走在殿内,并不以熏香掩盖。原弘靖躺在重重纱帐之后,低哑混浊的声音支使他上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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