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陆潇已经顺着衣袍凑到这人的脸上,这一看,陆潇愣住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强撑着平静,站起来道:“是……杜子修。”
齐见思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亦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平平无奇的面容,正是那个推他二人坠地的杜子修。
两人心中俱是五味杂陈,陆潇长舒一口气道:“还有气,但我一脚踢到他身上都没醒。”
脚下这个和外边那个共用一张脸,从未听说杜子修还有胞弟,那就定然有一个是假的。孰真孰假,现下再明显不过。
躺着的这个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然而不管他醒或不醒,那张相同的脸都像根刺似的扎在陆潇心里。
齐见思冷不丁开口:“打草惊蛇,惊着的也许是条大蟒。”
陆潇暂且抹去心头疑虑,继续向前走去。齐见思看不见他脸上神情,只闻一声笑:“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小蛇也好大蟒也罢,逮着七寸一样是打。”
这地牢似乎是个方的,两人七拐八绕,一路摸着石壁前行,似又回到了起点。
陆潇强忍着痛走了许久,在回到原点处顿时脱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齐见思眼疾手快将他揽入怀中,陆潇倚在他肩头喘气,半晌道:“不可能……他既然有胆识在公堂之下建这样一个地牢,不可能只为了关押一个人。”
“他”是谁,陆潇不知道,也无法确认里面这个杜子修是在他赴任云州之前就被关押起来的,还是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节点暗自偷龙转凤了。
百般思绪缠绕心间,陆潇无力垂下的手臂下意识揽住眼前人。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算计,只有蒙在鼓里的愚人。账本、盐引、仓库、信件、地牢,从账本的怪异开始,一步步牵引着陆潇落入这座密牢。齐见思究竟是个变数,还是也在设局人的规划之中?
陆潇从他肩上离开,于黑暗中直勾勾地望着他,怔怔道:“知予,我总觉得……”
话音未落,顶上石块轰然下坠,透进缕缕火光。他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被剧烈晃动的地基震倒在地,与齐见思一同被埋入了碎石中。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冷哼,正是那假杜子修在沾沾自喜:“愚不可及!我早就说了若是强行震开地面,底下的人都得死!”
陆潇前边肋骨刚断,估摸着后背也没好到哪去,被不少尖利的碎石给扎进了皮肉里去。
他二人倒下时保持着几息前站着的姿势,齐见思牢牢的压在陆潇半边身上,替他挡下了无数土石。面上冷汗直流,顺着轮廓淌到陆潇下颌,再往脖颈衣襟里钻。
“你不要乱说!公子!少爷!陆公子!你们能听见吗!”
孟野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可惜他的少爷和陆公子在下头被碎石埋得只剩喘气的份,哪里能给他任何回应。
“知予,”陆潇盯着他喃喃道,“这回我真的害惨你了。”
齐见思漂亮的眸子竟然生出一丝笑意:“说生死之交,真是一点儿没错。”
第26章
陆潇用力瞪了他一眼:“不准胡说!小爷我命大得很!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他越说声音越低,然气势不减:“上面那群人能不能争点气,快把这些石头都给搬开呀,不要耽误了我去找那个姓杜的……不对,反正就是找他算帐!”
昔日琼林宴,齐陆二人一左一右,结了三年的梁子。今日云州府,仍然是这两个人,情形狼狈了不是一星半点,却不约而同地想要和对方一起活下去。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在狭小的缝隙中蔓延开,陆潇心头一凛,顾不得自身的痛楚焦急道:“是不是你的伤口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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