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一时心急,竟没想到这茬,看了一眼姚成勇和季酒。
顾子耘看着他们,道:“若是几位着急,我先给病人把把脉吧,也可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这倒是让姚成勇迟疑了一下,“在这儿不会太嘈杂吗?”往常带着季酒去城中医馆看病,那大夫非得让人进内室,说是一点儿杂音就会造成误判病情。他是燕幽城中出生的人,还没见过别的大夫怎么把脉。
季酒是三年前从南边过来的,这方面比他多些世面,因而,便坐了下来,落落大方道:“那就劳烦顾大夫了。”
顾子耘从前随着顾老爷子四处行医,见过不少人,季酒这气度,倒让他颇为欣赏。他伸出手轻搭在季酒的脉搏上,闭上眼,凝神细细感受。
半晌,顾子耘才慢慢地移开了手,睁开眼睛,便对上季酒的眼神,那眼神复杂,与希望、忐忑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祈求。
斟酌了一下称呼,顾子耘开口道:“季老板的身体确实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因病根该是十多年前埋下的了,病去如抽丝,又是年幼骨弱之时积了这寒湿之气,老病根要连根抽出不是易事。”
这听上令人沮丧的话却让季酒眼中瞬间放出光亮来,这小大夫还真有些本事!
姚成勇听他这样把了一会儿脉就说出季酒的病根,也是暗自佩服得厉害,心中一个转念,道:“小顾大夫,这燕幽城中拢共三四家客栈,离这儿都有些路,况且你和这孩子初到这里,想找个房子落脚也不是两三天能定下来的事,就是快一些,十天半个月的客栈房费也不是个小数目。”说到这里,他看顾子耘果然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便再接再厉道:“若是不嫌弃,就暂且先安置在我家。”他看顾子耘露出犹豫踌躇之色,便也索性直白道:“实话不瞒您说,我这也是出于私心,想着你给阿酒他看病也方便。”
赵北也跟着劝了两句,顾子耘便提出按照燕幽城中租房的租金付费用。姚成勇随口应了不提。几个人便立刻收拾了摊子回家去。
姚家住的不远,走过两条街,进了一个胡同,到底第二家,一间屋子带个院儿的就是了。季酒是个性情爽利的人,也很细心,这一路走下来同顾子耘聊的倒颇投契。说起来还是因为顾子清——顾子清出生后,顾芷的身体便一落千丈,他从外祖父身边被接回聂宅,听他娘叮嘱亲自照顾弟弟,那时候,顾子清才三个月,整个人才一点点大,顾子耘接受后从鸡飞狗跳到熟练自若,只用了一个月。而季酒则是十岁那年便当了家,一路拉扯个弟弟到如今也有十年了,直到年前这弟弟才在林家军的军营里当了兵,故而育弟经验也丰富。二人说话投机,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时候。
姚家的晚饭简单。因姚成勇退了行伍,做了屠夫,家里都是不缺肉吃。季酒烧了一锅红烧肉,贴了整整二十五张玉米面饼子。又把刚入冬还没完全糠掉的大白菜切成丝,滚水里一过,冷水里一激,撒了盐醋香油,凉拌了一盆。又特意给顾子清蒸了一碗蛋羹。
姚家没什么饭桌上的规矩,顾子耘听着季酒和姚成勇边吃饭边跟他说起这些林将军治理燕幽城的事迹,例如屯田招民特意派兵士去护送啦,创办官塾给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读书啦等等。顾子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中忽然想起曾经在京城中见过的那位传奇的林将军,面如桃花,行事作风却铿锵有铁甲之声,他执意要做的事,便是金銮殿里坐着的那位也阻挠不了,不禁涌起无限感慨:五年的时间,他终究是一点点地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诊脉是放在晚饭后的。顾子耘诊脉的手法是自幼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学的,老爷子经常调侃说是:“教会小子,饿死老子。”
顾子耘一直知道自己似乎学医的天分颇高,无论是望闻问切还是开方用药他都学得很快,而且常常还能自己推陈出新,举一反三。不过包括老爷子和娘亲在内他谁也没说过的事是,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与其说是天分高,不如说是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天生藏了一身的医术,只不过原先不自知,但只要一接触某类病症,关于这类病症的认识便像是水渠打开了阀,从病因到病理再到药方都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因而这时候,顾子耘再次细细地搭了脉,便道:“你这病应该是小时候得了寒症,却没有好好医治,留下了病根儿。如今至少也有十多年了,现下要治,倒也不是没法子,且也用不着你之前吃过的人参、虫草之类的大补之物,只不过,病去如抽丝,你这抽的还是拖了十几年的乱麻,要一时半会儿立竿见影是不能的,只能一点点地温补回来,至于是一年半载还是三年五载的,就得看接下来的配合了。”
听到能治好,姚成勇和季酒已经是大喜过望了,虽说花的时间确实不短,但是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们,这病能治!要知道,以前的大夫看过季酒,都说季酒的身子早年亏损得太厉害,如今虽然看着还好,但是绝非久寿之人,更没一个敢夸口说能治好的。
第三章
季酒的病根埋在他六岁那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第一书屋;http://12w.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