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和霍其情太过相似的脸,噩梦一样不断地在提醒他,回忆起当初的故事。
霍其情……死了……
城主站在朔风城下的河边,风沙会掩埋河道,于是他每年都会让人重新挖开河谷,让水流过朔风城下,幻想着霍其情回来找他报仇。
他这一生嚣张狂妄惯了,总觉得万事都能随心所欲,只要他肯等,总能等到心里的那个人回来。
鲛人永生不死,只要霍其情来找他,他愿意为霍其情做任何事情。
可霍其情早已悄无声息地死去,是爱是恨,都没有留给他只言片语。
手下来报:“城主,霍厉快不行了。”
城主猛地抬头:“什么?”
手下瑟瑟发抖:“郎中说,他怀着身孕,却从未有夫君陪在身侧,必会痛苦万分,痛到极致,也会送命的。”
城主沉默了一会儿,说:“去把崇毅抓来。”
手下说:“崇毅武功极高,我们恐怕……”
城主说:“那就告诉他实情,他那一身武功都是从霍厉身上来的。我要他的武功,若他不来,我就杀了霍厉把两具尸体一同挂在武林盟的大门前。”
手下退下去了。
城主沉默着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垂眸就能看见长秦关绵延万里的浩浩山河。
他的后半生都与这片荒凉之地相对无言着度过,他开始怀念三十年前的熙越江,怀念滔滔江水,怀念泛舟江上的烟雨,怀念从江中探出头来的那个天真鲛人,怀念那段醉里吟诗泛舟纵剑的时光。
他可能是真的老了,只有老人才会失去欲望和斗志,痴痴地回头望着过去,抬手触碰着虚无,也会泪流满面。
他说:“霍其情,你那天,不该救我。”
若不见,便不生贪念。
不生念,他就还是熙越江上逍遥快意的平凡剑客,虽粗酒布衣,却也不必如此孤独成狂,痴痴念念着自己的死期。
他今年六十岁,习武之人常受刀剑之伤,或许寿命还不及山中樵夫田中农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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