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放着一整排锋利的手术刀。
一三最终还是上了下一班的滨海列车,坐在破破烂烂的车厢里,继续踏上前往滨海码头的道路。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去那里看看,直觉告诉他那个矛盾又特殊的地方一定埋葬了什么,一个能够将朱塞佩、玛格丽特、鳞城和简尼斯·维塞利这四个关键人物联结在一起的东西。
他凑到暖炉边,仔细地比较着手中的两只鸭子,一只是橡胶做的,看起来廉价而破旧,另一只则由金属部件组成,精细的齿轮严丝密扣地镶嵌在一起。
二者的价值用途看起来相差甚远,但无论是样子神情还是动作花纹,都分毫不差的一模一样。
这让他对鳞城的脑子产生了怀疑:这个整天疯疯癫癫的b到底是有多聪明,才能丝毫不差地记住十年前的一只橡胶鸭子的模样,只可惜他的聪明才智似乎很少用在正经的地方。
一三轻轻地捏了捏塑胶鸭子的尾巴,手中的小黄鸭发出叽叽叽的叫声,他想起自己当年哄孩子的话:“累了就按鸭头,不舒服就按鸭肚子,有危险就按鸭脚。”
他突发奇想,按了按机械鸭子的尾巴,忽然发现机械鸭子的尾羽下端有一个细小的凸起,他尝试着将它按下去,紧接着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鸭子的下端猛地弹出一截锋利的刀刃,与此同时,鸭子的上半部分也因为这个机括的启动出现了轻微的变化,变得极适合手握,转瞬间,一个哄小孩的玩具完全变成了一把异常合手的匕首。
他有些懵,将匕首握在手中悄无声息地转了转,又试探地在铁皮车厢上划了一道口子,这把匕首竟然削金如铁,轻而易举地将金属的墙面捅了个对穿。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少年塞在他手里那把钝刀,以及他受伤后对方流露出的自责表情,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不难想到这是鳞城给他的一个小小的补偿,用以弥补十年来挂在心尖的遗憾。
事实上他并不需要补偿他任何东西。
一三盘起腿,将身体倚靠在暖炉的边缘,仿佛小小的b少年依旧在自己身边一般合上了眼睛,他珍而重之地将金属鸭子放进怀里,有一点怀念鳞城不久前将它抛给自己时故作不在意的眼神。
这个b本质上真是别扭得可爱。
他沉沉地发出一声轻笑,在颠簸的车厢中浅浅入眠。
一天后,滨海列车成功到达了终点站滨海码头,一三跳下列车,掸了掸衣领。
鳞城送给他的那件外来货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但条件仅允许他在雪地里打一个滚,然后像翅膀上沾了水的鸽子一样狠狠地抖一抖身子。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滨海码头,在遥远的记忆中,上辈子加入联合会后,朱塞佩曾带他来过这里。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和简尼斯描述的也截然相反。朱塞佩彼时的声望如日中天,他根本不需要像平民那样挤在车厢里,只稍他踏上车,那节车厢的流民就自觉地为伟大的首席留出足够的空间,同时,联合会的成员将需要乘坐三日的车厢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他们准备好足够的换洗衣物,让他们二人一路清清爽爽地来,干干净净地回去。
没有暴徒、争斗,更没有与朱塞佩在尘埃中做爱的玛格丽特,那段经历在一三回忆中就像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远行郊游。
滨海码头的景观与他记忆中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巨大的配给处像是金属堆砌成的小山一般屹立在码头的正中央,不知是什么原理,雪花一触碰到屋脊就会立刻融化,高大漆黑的建筑物上没有一点积雪,然而凑近触碰,却会发现这些光滑如镜的墙面不仅不热,还冷得像冰块。
在朱塞佩将商业化带进梦幻岛以前,岛上所有居民的物资用度都由这个总配送点负责配送运输,传说中在这个配送点里有几名岛外工作者负责整理、准备、售出货物,但岛内人不会见到他们,不要说长相,连人影都见不到——他们之间的一切交涉都通过柜台前巨大的自助售卖机进行,无需言语、无需帮助,在这幢黑色的城堡中,永远弥漫着死亡一般的安寂。
除此之外,它一直非常的干净,尽管从来没有见过打扫人员出入配给点,但里面的墙砖地面上都不会有一点污渍,就如它的壁墙不会沾染一点雪花一样。
在许多住民的眼里,配给点就像是圣地一样的存在,最贫穷的一拨人围绕着它过活,尝试着从它的垃圾仓中找到一些可供使用或食用的东西,万幸这些穷人很快就会被淘汰,不然瘟疫和疾病一定很快就会在岛上蔓延。
一三曾经陪朱塞佩走过整个参访的流程,金发的p首席像是圣殿里走出来的圣子一般,换上干净洁白的衣服,在码头上慰问那些不停劳作的苦工,他会用真诚得让人无法拒绝的神情与他们共进午餐、谈天侃地,然后拜访他们的家庭,亲吻或抚摸少年人满是脏污的脸。
他非常的博学多识,能轻松地融入任何一个群体,无论是上流宴饮还是流民聚会,他都能和他们毫无间隙地交谈并轻易博得他们景仰。他能品鉴红酒和牛排,也能大快朵颐地将泥浆烂糊一般的食物送入嘴中,面不改色且头头是道地进行分析和评判,这个时候一三只能装作不能吃喝的保镖站在他的身后,假装自己是出于职业道德才不触碰那些恶心至极的餐点。
一三队长一向如此,贫穷决不能让他改掉挑剔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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