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死去了。我今晨才听说。
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定义与她的感情,我亲手将猎人送到她的身边,一点点用我自己的血肉滋养,将他培育成一个手持镰刀的死神,然后收割走我爱人的性命。
玛吉是我的爱人。
对,她是我的爱人。
在决定杀死她之前,我从没意识到这一点。
我是那么的愚蠢!
我在183年决定要做那件事以后,谈情说爱就变成了一个错误的概念,我抵触为了谈情说爱而谈情说爱,或者说,我为了自由自在地谈情说爱而抵触为了谈情说爱而谈情说爱。
这是个不错的描述。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做着相同的事情,为了暴力的终止而用暴力掩盖暴力,为了结束奴役而用自由的口号独裁——我的雪山上只积累一片雪花,它何时才能拔地而起?”
一三用指关节敲了敲额头。
他有点受不了。
在从事复杂翻译工作的同时,还得想方设法地去理解朱塞佩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这样的活儿对于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蛮干的一三队长来说太过折磨。
他去路边买了一支便宜的签字笔,把“187年”和“决定做的那件事”两个关键词圈出来,然后开始一目十行地翻阅。
“……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天空的颜色会变黑,因为我不想看到她,我和其他男人、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天空则是明亮的,我不怕看到他们。
只有她,我不想看她,可是就是我不看她,我也能确认她是她——只有与她闭目相拥的时候,遮着眼睛的帘幕才会变成宇宙,我会看到自己眼皮上的星尘和银河,我会看到行星与行星碰撞,激射出的火花被卷入星海,变成劈波斩浪的船,对,船,你知道吗,船在梦幻岛上是禁词,你听过有人提到这个字眼吗?没有,我没有听到过,哪怕我自己想说‘船’,嘴巴也会不由自主地使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述。”
“可是我现在不怕了,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写:船船船船船船船船船船船……”
他面无表情地翻到下一页。
“我的船沉了。
昨天晚上沉的,而我今早才听说。
其实,一周前我就预见这个结果了。
死的人,真的是她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我知道,如果她还活着,那她一定不是她。
她会变成岩浆侵蚀我的身体,这也罢了,我不能容忍的是她将要融化我用一片片雪花垒起来的山脉,就像她在列车上划的正字一样,一点点的,一笔一划地打散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她死的时候,意识里有多少成分来自于她自己?
她死得那么惨,死神将浓稠的仇恨倾泻在她的身躯上,放干了她的每一滴血。这份痛楚,究竟由谁来承担?
当然是她自己。
她心脏里的那枚芯片只会操纵她的身体,不会分担她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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