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现在不太敢照镜子。人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找不到就只能拿自己发泄,他不肯吃林锐给的治疗损伤的药物,又不肯戒断,以前每天吃一粒,勉强自己报复的那段日子,他一把一把的吃,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身体机能在流失,一点一点的流失,他跟秦楚说自己绷不住的那天,他在洗手间吐了第一口血,江宴并未害怕,他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把血冲下去,擦了手离开。
镜子里站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形容病态,江宴恍惚地问他:“成功报复秦越,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没有人回答他,江宴就对着镜子傻笑,活像个神经病:“那我们走之前送秦越一份大礼。”
江宴把自己打理好,从抽屉里拿出了个本子,那封面上盛放着大片向日葵,是他不敢再翻开的和秦越驱车去星河镇上的所有记忆。
本子的感触冰凉,折射出水一样的光,虽然日记本是个不会说话的死物,但却记载了路上每一刻的欢愉与恣意。
疗养院到处是大片无悲无喜静谧的白,江宴推开四楼的病房。许一正靠在病床看着窗外发呆,江宴与许一七八分相像,眉眼相似,不过性格却差许多。
听到响动,许一看像门口。大概是哭过,所以他的眼圈有些红。江宴在床下抽出了一把椅子,和许一面对面的坐到床边。
“你来找我干什么?”
“想来跟你说说秦越。”江宴摸了摸许一的手,大概是病情好转了不少,许一虽然还像从前一样瘦,可身上却散发着生机:“你看起来能活到一百岁。”
许一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用手背感受江宴手心的温度,很熨帖即轻又暖,可没两秒钟,江宴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来找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真正成为我的机会。”
“其实仔细想想,我和秦越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是15岁。”江宴抬眼看许一:“在星河镇,那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否则你说的话秦越未必会信。”
他将封面盛开着大片向日葵的笔记本推到许一面前:“还有就是我们去星河镇路上的所有记忆。”
“为什么要给我?”许一看着手里的笔记本讷讷地问。
“因为你看起来能活到一百岁啊。”江宴笑了一下,又说:“我开玩笑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变成我吗?你看现在你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是我的,15岁的记忆你也有,日记本是我25岁的记忆。”
“你多看看,可以骗秦越更相信你一点,最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许一坐了一会,手机震动起来,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电话的是秦越。江宴按断了,许一的眼睛却暗淡了。
“他只是良心发现觉得愧对我而已。”江宴安慰许一:“我跟他相处的那点时间,跟你们的五年相比,真的不够看。他为了救你,把我关在医院,我说我不愿意,他还捅了自己一刀,你看他多喜欢你。”
“你要骗就要骗他一辈子。”江宴离开前又说:“我把家里的钥匙夹在笔记本里了,你赎完罪,没地方去可以回家住。”
江宴本来就瘦,这么长时间没见,瘦的更吓人了,雪白的脖子露出一截儿,衣服罩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许一盯着江宴离开的背影,第一次对江宴生出一点名为心疼的情绪,他发现他一直与之为敌的,好像永远都打不败的,愿意挡在他前面保护他的人,似乎并不是无坚不摧,他脆弱的好像风都能把他刮走一般。
许一无声地叫了一句:“哥。”
江宴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好最好一笔,结束了宴华隶属于集团分支的历史。
文件一式三份,秦楚拿走其中的两份文件。忽然说:“你就不问问秦越到到底怎么样了?”
“他怎么样都不关我事,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秦楚还想要说些什么,江宴忽然伸出手:“合作愉快。”
秦楚只能伸出手,握住江宴的,干巴巴地说:“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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