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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票最快也要等到晚上,在等待的过程中,赵歧言去了外面的商业街,他买了砖红色的体恤和卡其色的工装裤,他还去路边二十块钱洗剪吹的理发店里把头发剪短了点。

        没有剪掉很多,剩下的发量还是能在脑袋后勉强扎个小辫子,理发店的师傅慷慨赠送他了一根黑色的橡皮筋。

        他还去吃了一碗馄饨,漂浮着细小油珠的汤面上洒落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冒着滚烫的热气,他拿调羹一口一口地吃掉了整碗,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嘴唇也变得有血色多了。

        一碗馄饨不至于让他瘦削的脸颊瞬间变得有肉,但是却是看起来要健康一些。

        他不确定这份看上去的健康能坚持多久,他只希望,至少见到哥哥的时候,别让他太担心。

        他自认为做了还算完全的准备——和多年前的那一天如出一辙的着装和打扮,总不至于让他和张知言间太过梳理,总不至于让张知言对他感到陌生。

        这份自信却在见面的那一刻全然崩塌了,张知言转过头来看他,花了好几秒,眼神里才多了几分温度,神色欣喜。

        “言言。”他喊他,声音难听得像是二十年没用过的旧纺织车被迫工作时发出的声音,嘶哑刺耳。

        赵歧言一时无言,只是从喉咙里憋出了一个无意义的单字算作回应:“嗯。”

        接下来的情节仿佛一出情景剧,他走到张知言的床头,母亲在一边抹泪,兄长柔声询问他的近况,他一一作答,看似温情脉脉,看似再好不过。

        赵歧言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飞走了——那个年少的自己逃跑了。

        对于那个年少的赵歧言来说,哥哥还是没有醒过来,他的人生还是残缺着,他始终被困于无尽的懊悔与恐惧中。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哥哥醒过来了,他应该感到快乐、他应该感到解脱、他应该感到幸福。

        而不是这样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地脱离。

        他难过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晶莹的泪在脸颊上蜿蜒出曲折的溪流,张知言有些慌,不清楚他怎么了,心疼地捧住他的脸,用指腹为他拭去眼泪。

        “不要哭。”他说。

        一如从前。

        “我非常想念你,在鹅毛大雪的清晨或是燃起篝火的傍晚……”

        陆修谨回家的时候,陆修嫣正在看一部老电影,男主角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弄丢了未婚妻给自己的戒指,于是在每一夜对着一个作为替代的黄铜色锡环述说自己的思念。

        他弄丢的那枚戒指最终在未婚妻的坟前草丛里被找到。

        陆修谨对这种悲情的老电影没有丝毫好感,有气无力地同陆修嫣打了个照顾就回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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