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已升至高空,苍穹之下,他们刀剑相击,只似无边银河荡起的微弱水花。
云鹤举刀抗戟,奈何顾不得脚底偷袭,腿上中了一刀。他不由屈腿,又强撑着站直,用力将戟杆推出。三娘腹内已有不适,滴汗如雨。小梅头晕目眩,勉强镇静,扶着三娘,却有一支戟尖刺近,他避让不及,手臂又被划破,鲜血流如水注。耳边似有狂风呼啸,他仿佛闻得隐隐的号角声,不似援兵,倒似降音。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分辨了,虚若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梅梅。”三娘急唤,她亦是虚弱无力,双膝跪地,撑在地上。背上长戟猛刺,云鹤侧过身去,亦只挡开了几支,另两支刺入他的侧腰,他趔趄倒下,用刀支撑着身体。晕眩目光中,见到无数戟刃,连成一条幽黑的线般向他刺来。
千钧一发。命悬一线。
砰砰枪声响起,戟刃齐齐挥向天空,伴着阵阵惨叫,杂乱无章的落地。
他再撑不住,屈膝在小梅三娘身旁。额头鬓角流下一颗颗清亮的汗水,浸湿过脸颊,滴落到混浊的泥土里。
皇帝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俺答,朕跟你谈谈如何?”
箭楼高处,皇帝一身龙袍,领着文武百官,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惨烈的狭小战场。艳阳如火,青灰城墙如火中陨石,散发着神秘而又顽强的光芒。
俺答不屑:“谁输谁赢你看不到吗?”
离歌笑张忠已被束缚,小梅昏厥,三娘无力,云鹤亦是身负重伤,只有柴胡,还与敌军保持着安全距离,谁输谁赢,一眼便知。
“是吗?”皇帝亦不屑。城剁之上,炮筒高架,一枚连着一枚,皆对准城外几十万大军。火把熊熊燃烧,弹药一颗颗装进筒内。皇帝软硬兼施:“你手上不过五个人质,而朕的子民千千万万,这一千大炮齐攻,你觉得你还能有生还希望吗?”
俺答静默,思考着其中厉害。忽闻一声巨响,他身后数丈远的地方,飞起浑浊浓烟,士兵惨叫,残肢四溅。俺答双眼泛起怒意。大炮直对着他。
皇帝又道:“朕身为大明天子,自为万民求福,若能两邦交好,只是以礼相待,若要兵戎相见,亦自当全力以赴。”
俺答盯着那支对着他的炮筒,深邃双眼怒了又缓,反反复复。身侧将领都道:“大汗,汉人擅于用计,不可上当。”俺答皆不理会,兀自沉思,闻得城楼上命令声起:“放。”
又一声巨响,在俺答眼前五丈处,迸开一团骑兵,血溅高空,挥落如雨。这一炮,威力不大,未危及他性命,不过是给他的警告。俺答愤愤不平,举旗命令:“众军听令,后退三里。”
几十万大军如遮挡戏台的帷幕,从远处缓缓退却,明亮的黄色土地一点点清晰起来。
上空,骄阳更甚。
明嘉靖二十九年八月二十三日,两军使者于庭内会谈,历时三日,终得和谐结果,和好往来,买卖通共。
九月初一日,最后一批蒙古兵由白羊口出塞,全部撤退。
一场恶战,终于此止戈。
☆、(八十三)
铜钟鸣响,朝阳自紫禁城遥远的宫墙之颠升起,金辉普洒,彻照河山。
红墙碧瓦外,长街繁荣,车水马龙。
王府内御医进进出出,仆人昼夜无休,十日余。
离歌笑柴胡康健,忙碌照顾着虚弱的三娘,负伤的云鹤及昏迷未醒的小梅。
第五日,云鹤昏昏睡睡醒来,先问了各人情况,得知大家皆已无性命之忧,稍安了心。小梅至今未醒,他一刻也耽搁不得,非得到他床边守候着才放心。太医言:“贺先生重伤,气血不足,加之体内沉淀有毒素,情况实乃不妙。”太医言语婉约,但仍可推测一二,小梅昏迷只怕不是一两日,还须得每日以药汤蒸疗,方能缓解体内毒素,待醒后日日细心调养,服用补血益气之药,一二载后方可根除。
云鹤苍白脸色愈加泛白,握着昏迷的小梅的手,自责自己爱护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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