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它与男主人都不清楚状况,男主人像往常每次看到他那样激动和开心,这次商人足足留在房子里大半个月,每天都和男主人黏在一起耳鬓厮磨,男主人每天都容光焕发,变得比它的小王子还要好看。
这也是它听到音盒弹奏最多的一段时间,每天沉浸在音乐里,它幸福的都要醉了。当然,它并不理解醉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巨大的幸福冲击的它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爱小王子产生了幻觉,每次他随着音乐转过来时,小鸟都觉得他会往钟表盒里看一眼,钟表盒里只有它一只鸟儿,所以如果小王子往这里看,只会是在看它。
这个发现让它开心又幸福,跟这时的男主人一样。尽管它跟小王子连句话都没说过。
小鸟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它只是觉得,如果你特别爱一个人,那么全世界都是虚无的,你只想爱着他。
商人走了,男主人依依不舍的亲吻着他的唇,把他送出去很远。
一年又一年,商人没有再回来过,男主人越来越消瘦,也越来越绝望。小鸟认为,一个人类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支撑精神的希望和爱,如果这些都破灭了,那离消失就不远了。
男主人会消失吗?如果消失了,那么它和小王子最终会去向哪里?
秋叶飘落的季节里,男主人缩在沙发上咳嗽,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而且看起来也没有要治的意思,小鸟感觉出来,男主人就快要消失了。
它不希望男主人消失,因为他是除了小王子之外,小鸟觉得最好看的人。而且他对它很好,经常给它擦拭身体保持整洁,是它遇见过的主人里最好的了。它无比热切的希望商人能够回来,他就是能支撑男主人的希望和爱,有他在,男主人才能活着。
商人当然没回来,不过这天上午,一个年轻的邮差送来了一封信。他似乎找了很久才找对地方,脸上冒着细汗,走之前还担忧的看了男主人一眼。
“您生病了,该请医生来看看。”他说出了小鸟想表达的话。
男主人冲他笑了笑,勉勉强强的,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是小鸟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它看着男主人读完了信,捂着嘴恸哭,然后慢慢镇定下来,走到了楼上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布料名贵丝滑,款式非常新潮,他下来时,小鸟仿佛看到了当初脸颊红润,沉浸在幸福里的男主人。
他走到火炉旁,引燃了干燥的柴火,坐在那里听着木柴被烧的劈啪作响,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当初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商人朝男主人走来,和他谈笑,抚摸了他的脸颊。
火势越来越旺,男主人还在不停的往里面加柴,火苗窜出炉子像个露出了獠牙的猛兽,点燃了男主人的衣服下摆。
“叮咚——叮咚——”离整点还差五分钟,小鸟焦躁的钻出钟表盒叫着,它看到男主人依旧面带微笑,仿佛察觉不到痛似的,火焰快速的蔓延到他的胸口,小鸟觉得男主人就像一尊蜡像,他被高温炽烤着,就像曾经被重造的它一样,慢慢融化着。
“叮咚——叮咚——”尽管无能为力,小鸟依然不停地钻出来报时,火烧到男主人脸上时,音乐盒也响起来,小王子转着圈,舒缓优美的音乐从他身下的盒子里流泻而出,倒像是在为他演奏最后一曲。
火势蔓延开来,先是燎起了窗帘,再是柜子,然后到扶梯,天花板……火焰真的像是出了笼的猛兽,不顾一切的燃烧着这里的所有物件,浓烟冒出屋外,小鸟看到火苗爬到了小王子身上,他的盒子是用木头做的,很容易便燃烧起来,小王子最后站定在朝向小鸟的地方,温柔又悲伤的望着它。
他爱我。
小鸟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锡石做成的心晃了一下,它还来不及反应,挂在墙上的钟表就被火焰烧的“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王子掉在它眼前的地板上躺着,他们中间隔着男主人读完扔掉的信,小鸟不认识字,却也看懂了最后一个,因为匠人曾在他旁边教他孙子认字讲故事,那个字符非常简单好记,根据那时它理解的意思,这代表了“亡”。
小王子的身体已经融化了一半,脸也被烧坏了,小鸟觉得自己不久也将要融化,它叫了一声,朝着小王子待的地方,或许他听不懂,但小鸟明白,它终于完成了它这一生存在着的最重要的意义。
它说:“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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