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半熟的雪花牛肉从通红沸腾的火锅中捞出来,斑低头用筷子仔细把上头的花椒和剁椒拨开,蘸上酱料,呼呼吹了吹,埋在阴影处的眼神出现一瞬的停顿,缓缓把牛肉送到嘴里。
酒杯碰撞声不断,餐桌上的食客说着柱间听不懂的语言,偶尔冒出几句日语,他猜不透交谈内容,便也不掺和,静静坐在斑身边看几个纹身密布的毒枭互相敬酒,把桌子摇得咯吱作响。
斑吃得很慢,几口之后必定需用冰镇的酒水解辣,他的嘴唇被辣得鲜红微肿,柱间迟疑了几秒,又为他打开了一瓶黑啤。斑的脸泛着一股落日的橘红,不知是被火锅辣的,还是被酒精熏的,被食物散发的热气遮住了一大部分,敛去了戾气。
柱间皱皱眉,缩到他身边问他:“秦山彪干嘛带我们来吃这个?”
斑拿筷子对着他点点,堪堪吐出一口气散发口腔的热量。“他本来就喜欢正宗的辣锅,”他冲秦山彪努努嘴,“你看他吃得多欢。”
柱间不去理会对方毫不雅观的吃相,拣起一根魔芋送到嘴里,又起身去锅里捞肉。
斑自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柱间无关痛痒的表情郁结得他戳戳放在碗里的蔬菜,即使已经凉了下来,此等辣度还是麻得他舌头受不了。他灌下一大口啤酒,肚子里的二氧化碳气体涨得他一下子说不出话,他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柱间的大腿:“不是说日本人都不怎么吃辣吗?”
柱间咽下嘴里的肉,淡然回答:“我对吃的没那么讲究,怎么朴素怎么来。”
斑对他不停往热锅里丢菌菇的行为嗤之以鼻:“这可不怎么朴素。”
“我听说香港人也不怎么吃辣,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柱间对他笑笑,把筷子伸进他的碗里为他挑走辣椒,“真不行就少吃点,回头晚上我们一起加餐。”
斑小咳一声,秦山彪就坐在对面,他避开对方眼神,啜了一口酒。
坐在一旁的马仔起立开了口。
“斑先生今天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新的人才,真是万分感谢。”
入耳的是日语,柱间立即放下筷子,面对秦山彪沉默不语,严肃的样子令斑都惊了惊。果然,秦山彪提议要给斑敬酒。
这本就不可能是一次普通的敬酒,桌边的混混们已经唏嘘打闹成一团,用筷子敲击瓷碗嘈杂起哄。斑静坐在位置上不说话,秦山彪差人拿来一瓶未开封的龙舌兰和白兰地,大笑着用起瓶器打开封口,一手一个酒瓶直接将酒倒入了还在沸腾的火锅内。
马仔拿来新的玻璃杯放在斑面前。“斑先生,今天可是彪哥亲自为你倒酒。”
柱间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他的双腿绷成一个不可置信的角度,眼角凶恶地皱起,像只从冬眠中惊醒的北极熊,充满力量,那股饥饿感会迫使他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斑冲他眨眨眼,安抚地握住他隐匿的拳又很快放开,起身持圆形锅勺往酒杯内舀出两勺火锅汤底,满满当当一杯,滴水不漏。
“快趁热喝了,我敬你。”秦山彪拿装满红酒的高脚杯与斑的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斑很镇定,不论此时的手指和手心感受到多少的滚烫和火辣,他的眼睫都未发生任何波动。他自信自己是个完美的卧底警察,与目睹同僚被毒害相比,这份平静更加坦然与真切。至少他不会发出任何惨叫,少一些撕心裂肺能让他在这条路上更加坚定下去,因为自己早已决定接受了一切。
可是有人夺过了他手中的杯子。
“彪哥,竟然是为了欢迎我,这杯酒,自然应该是给我的,毕竟我是斑的男朋友。”
柱间微微抬高杯子,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目,他对斑坦然一笑,在所有人的惊愕中喝下了那杯超出定义的酒。他抿了抿嘴,脸颊的肌肉紧绷,但被他很好地定压了下来。
“斑这段日子承蒙大家照顾。”
酒杯被他重重放回桌面,略压抑的气氛仿佛刹那间就被柱间点燃,混混们兴奋地摔碎酒瓶吆喝起来,这种爽气强横的男人是这个黑暗世界最崇拜的对象。不仅他们对柱间刮目相看,连秦山彪都在那一刻瞪直了眼。
斑木讷地眨眨眼,被对方一个满怀抱入怀里。柱间如痴如醉地低头在他饱满的下唇咬上一口,入嘴的满是火辣的火锅香和酒精香,怎么也尝不到斑本来微甜紧涩的气息。柱间冲那帮刚“结义”的兄弟中气地一吼,花式各样的酒便是成箱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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