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的药铺开在西街的尽头,远离闹市。春日里潮湿,青苔长得张狂,一路覆着石板和两侧的墙壁,绘出天然的壁画来,沿着青石板一路走过去,经过几家刺绣铺和酒家,会看到小小的一个招牌,店甚至没有名字,只是简单地写着药铺二字。
黄少天虽然曾在喻文州家里躺了一个月,却一直躲躲藏藏,始终不曾出过门,这回一路摸过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老板,看病。”黄少天撩起帘子进去,大刺刺地喊了一句。
药铺安静极了,他这一嗓子喊过去,显得颇为突兀。小二手里拿着扑蝇子的拂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摇摇晃晃地从案台上爬起来,睡的眼角糊了一片,半张着嘴看着黄少天。
小店屋顶稍微矮了些,唯一窗明几净的地方便是摆着药材的地方,扑鼻而来一阵独特的药香,黄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没有被喻文州解雇掉的此时在打盹的小二,觉得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来了。”清亮的声音从铺子后面传来,不一会儿,喻文州撩起帘子,从铺子后面走出来,他穿了一身的白衣,手上捧着一捧新摘下的连翘走过来,应该是刚刚去摘草药了,整个人薄唇微抿,长身挺立,带着一身早春的孤凉。
“你来了。”喻文州一看是他,连笑容都深了些。黄少天看的出,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不一样了,眼睛也斜逸出一丝浅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的样子。
“我来看病的。”黄少天凑过来,拄着桌案,一脸促狭的笑,“饿得难过,想吃东西。”
“我早上叫了你好多遍,你不理我,还把被子踹到地上,我还帮你掖了被子。”喻文州低头把草药放下,翻了两下,挑出里面的杂草来,“你看,这怪我吗?”
“不怪。”黄少天汗了一下,完全没感觉到啊!“那我现在饿了,有饭吃吗?”
“都快中午了,你再忍忍吧,”喻文州低头把草药整到一边,擦了擦手,“你得跟我去趟东街的集市,不然没得吃。”
黄少天先是小小郁闷了一下,以为要忍到什么时候去,又瞬间兴奋起来,原来是要一起去买菜,这个好啊,想吃什么买什么,点什么做什么。
“那走吧。”黄少天本来欲走,却又回过手拿起一把连翘的叶子,笑嘻嘻地看了看昏昏欲睡的小二,凑到喻文州耳边低语:“小二怎么这么能睡,我去吓吓他。”
“别闹。”喻文州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拦,黄少天已经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
学武之人手脚轻得像猫一样,悄无声息,黄少天凑过去把连翘叶子糊在小二脸上,转身就跑了,身形快如鬼魅,眨眼就消失在雕花的桐木门口。小二一惊一乍地跳起来吓了个半死,四处看是谁下手这么狠,鼻子都要被糊歪了,肇事者黄少天早就连影都没了,连衣角都未曾见到。小二一睁眼就看到老板正隔得好远,严肃地看着自己,手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药方子,丝毫不像是刚刚偷袭过自己的样子。小二把连翘叶子从脸上揪下来,觉得自己应该是见鬼了。
东街集市热闹而喧哗,街上商铺林立,叫卖声传出好远来。喻文州轻车熟路,还没等黄少天新鲜劲过去,就把东西都买好了,等到黄少天准备挑挑拣拣的时候,喻文州已经付了银子准备回去了。
“哎哎哎怎么就……”黄少天手上抓着人家鱼铺子一条黑鱼,捏着滑溜溜的鱼鳃,冲喻文州喊,“我想吃这个啊!!!”
“不行,鱼太腥了,又是发物,你伤口刚好吃不得。”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
“啊……”黄少天恋恋不舍地看着手里的黑鱼,很是伤感,手上没轻没重的就用上了力。
“少天,你别这么拿着鱼,你捏得狠了——”喻文州走过来,还没说完,黑鱼被捏得痛了,一个打挺仗着身子滑溜就从黄少天手里逃了出去,一个俯冲扎猛子重回巨大的鱼盆里,溅起好大的水花,还带着鱼腥味的水把黄少天淋了个从头到脚。
黄少天愣在原地,一身深蓝色的衣衫湿得彻底,春日衣衫又薄,贴在身上,勾勒出学武之人强壮而精瘦又蕴含着无限爆发力的身形。
抹了把水花,黄少天甩了甩头发,感慨到:“还挺有个性,老板,给我装起来,我买了。”口气俨然街头一霸。
老板巴不得黄少天赶紧走,一个大活人湿淋淋站在铺子门口——多影响生意!
黄少天如愿以偿拎了鱼,和喻文州回了家。他倒是听话,不准备吃,而是给养了起来。昨日下雨将院子里一个不浅的坑灌得全是水,黄少天就动手又给挖得深了些,将那条黑鱼扔了进去,准备风雅一把,养鱼观花,诗人都这么做。
喻文州一边看一边笑,黄少天多大个人了,还是跟小孩子似的,这会儿正蹲着和鱼对视,比谁不眨眼的时间长,这不是……喻文州偷笑,鱼哪里有眼睑可以合上啊!
黄少天忙着斗鱼,喻文州进屋去做饭。春日吃笋,又鲜,又脆,下锅后溢出满室的鲜香,立马覆盖了全部的味觉感知,这种来自竹林深处的美味是黄少天的最爱,春笋炒腊肉,春笋香菇煲鸡汤,再配上荠菜拌的凉菜,虽不丰盛,但是却胜在鲜香温馨。黄少天吃的肚子都圆了,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埋怨等下轻功都不会了,吃太饱,啪嗒,会掉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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