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色的皮箱大到她无法用手去掂量,而拉塔托斯克小姐也只是瞥了一眼那个黑色皮箱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主教身上,“我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要把皇帝的半身送回到他身边不可?如果说我们的合作是基于同一个目标的话,那么让‘玛格达雷纳’直接诱导他,进而杀了他,这不是能更让皇帝痛苦难过吗?”
“你不明白吗?”大主教的声音充满着阴恻:“从前我们的目标是要让莱因哈特皇帝成为绝对的支配者,然后让他成为暴君,将人民所有一切的憎恶和怨恨全部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到了那个时候,能够与暴君专制相对抗的理念,就只有仰赖地球教的信仰,而不是那看了就令人讨厌的民主共和政治。”
“这点我很明白。”拉塔托斯克小姐深深吸了一口气:“为此,我也忍耐了许多。”
“但现在,这个目标应该有所变化了。暴政的基础建立在皇帝莱因哈特会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转变,这种目标虽然鲜明,但总还存在着可能性和变数。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
“所以更应该杀了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不是吗?如果他的红发半身死去,那么他的灵魂也将很快枯朽。”
“抛弃这种存在可能性的假设吧,我们手上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王牌吗?”大主教敲了敲他手上象征着宗教权威的手杖:“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认这张王牌的真实性,确认它,证实它,并且利用它摧毁整个罗严克拉姆王朝的根基。当所有人的精神都陷入不安并主动追求神明的意志的时候,就是我方开花结果之日。”
“我个人持保留态度。”拉塔托斯克小姐笑了下,她金发碧眼,五官秀丽,原本应当是很可爱很好看的女孩子,只是她的笑容达不到心底,看起来更像是一种作为遮掩的面具:“我们都不想等待太久。”
“不会太久的。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德.维利低声地笑,“拉塔托斯克小姐,正如您的名字那样,成为那只在树的枝干间不停地跑着,挑拨起憎恨和猜忌的松鼠吧。”
金发少女这才露出了点算是真挚的笑容。紧跟着德.维利大主教也笑了起来,那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笑容,仿佛那条盘踞在生命之树根部,露出獠牙不断啃噬着的毒龙尼德霍格一样。
皇帝莱因哈特已经恢复了健康,并积极投入到日常忙碌的工作里面去。
这是每一个在大本营中的军人都能见到的状态。但是在这种状态背后,深深藏匿起隐秘却需要耗费知情者极大的意志力才行。
御医们自不必说,三位帝国元帅之间也难得达成一致保持着高度和谐的平稳状态。连艾密尔这样的侍从,由于其心底装着的只有金发皇帝一位而已,当莱因哈特用温柔的语气拜托他一定要保守秘密时,他已经从小小的侍从晋升为了皇帝莱因哈特的“士”。从精神意义上来说,对于艾密尔,莱因哈特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都可以被称为圣旨。
“哎,看艾密尔当时那个表情,恐怕陛下要艾密尔当场自尽来保全秘密,他也同意吧?”那天在病房外,米达麦亚的调侃很好的诠释了艾密尔的心态,当然这显然只是玩笑而已,莱因哈特绝对不可能下达这种命令,这一点在大本营的军将心中都不会有任何质疑,所以他们才会毫无顾忌地拿来开玩笑。
唯一将精神层面的不稳定表露于心的反倒是决议留在费沙大本营中的红发年轻人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在莱因哈特的授意下,吉尔菲艾斯有了新身份——一位因能力卓越而被特别提拔的文官,红发年轻人现在是皇帝莱因哈特的直属秘书。
话是这么说,可说到底一个秘书官究竟要做什么工作,红发年轻人目前还是一头雾水。
为了尽快适应在大本营内的工作,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加快自己学习的速度去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另一方面他心底涌动着的情绪像一只蝴蝶的翅膀不断地、不断地煽动着他的情绪让他无法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之中。
怎么说呢?
那是相当微妙的。
当时决议留下时,一心只考虑到如何同金发皇帝沟通才能说服对方,但现在,时间渐渐将最初的那份焦虑和彷徨带走了。
剩下来留在心底的情绪才一点一点地仿佛呈现、酝酿直至如树根一般盘踞……
莱因哈特会接受自己吗?
他真的爱着自己吗?或者他只是将自己当做过去的残影,想要在自己身上找寻过去的回忆。他真的会接受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成为自己的牵绊吗?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想补偿自己,想弥补过去所以才不忍心剥除这份牵绊?
这些问题这段日子以来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吉尔菲艾斯的脑海中,他无法将这种问题排挤出思虑之外,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太过让人彷徨了,莱因哈特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不仅是男人……他还是一位帝王。
让一位帝王来孕育自己的孩子,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去说服自己,吉尔菲艾斯觉得他自己都是会惶恐的。
他和莱因哈特之间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吗?当然是真的。他可以确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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