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将大红盖头轻轻撩至鼻尖,露出一双唇来,朱唇微启,隐约瞧见一点洁白的贝齿欲说还休。柔玉就着小翠的手小心翼翼的喝了小半杯凉茶。
“小姐再喝些吧,这大半天了也不过就刚喝了杯冷茶”。小翠轻声劝到。
但像是怕谁看到一样柔玉立刻就将撩起的盖头放下了。
“还是不要花了这好不容易抹好的唇脂了吧”盖头里柔玉的声音也是轻轻地吩咐道:“小翠你去门口等着姑爷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小翠应了,柔玉听到开阖门时微微的响动声。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柔玉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等到她将白日里的紧张一点点放下,慢慢变得昏昏欲睡,于是她就真的睡着了。歪斜摇摆之间她觉得好像是有人靠近了,她只当来人是小翠正要张嘴叫她。可突然间她的盖头不知道去哪里了,烛光一股脑儿的泻进眼里晃得她一时间忘了自己置身何处,她还未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便跌入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
“怎的小翠在外面也不知出声叫我一叫,我这般窘境都叫他看了该如何是好。”柔玉在转瞬即逝的清明中这样想着。
帷帐落下遮不住人影绰绰,春日不甘寂静的夜里连梦境都是甜的。
清早的阳光轻轻柔柔地覆上女子闭着的眼皮,触感温热,像是情人近在咫尺的吐息,有种说不出的旖旎缱绻。她渐渐于昨夜里那场美好的梦境里醒来,虽还未睁眼,嘴角却抢先一步露出了微笑。
女子微不可见的向里挪了挪身子,想要更近一点的接近自己梦里的光源。但几乎是同时她就发现有什么和自己想象中不同。感官已然全部清醒,紧贴着脊背的床铺并不那样温热,原本应是夫君躺着的地方却传来细微冰凉。
紧接着头脑也清醒了,那最不情愿却又最理所当然的可能性在意识里跌跌撞撞而过。她的睫毛扇动,掀起眼中的海啸,孟婆在这滔天巨浪里睁开了眼,目之所及哪里还有那夜大红绸缎做的帐顶,哪里还有她清秀俊逸的夫君。原来幸福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只剩斑驳的墙壁,冰冷的土床,还有尘土中破碎的自己。
说不出此刻自己的心情如何。应当埋怨一番才算符合情理,但因了那不可多得的梦境,她又觉得这算是恩赐了。哪有捡了便宜还与冤大头不依不饶的道理呢,所以她还是按照每天的流程,仔仔细细的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待架好锅,生好火,一切都收拾停当后,她又如往常一样,用发呆填充只有自己的时光。
“成亲那晚,没有机会喝下的那杯合卺酒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她的眼光失去方向的发散着。想来她这短短的一生中还未喝过酒,莫说是合卺酒,就是寻常百姓家里的米酒她都未沾过一滴,但她断然不会为了这件事遗憾,她的憾事太多了,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倘若都计较起来再给五十年也是不够用的。
“若是当日喝了那杯酒,是不是我就可以和夫君相守到白头了?”她只是遗憾这个。
突如其来的死亡不只是让她措手不及,也让她按部就班的人生潦草了起来。
“不知道爹娘如何,小翠又能往哪里去。”想到这里孟婆又觉得疑惑“按理爹娘的阳寿早就该尽了,可为何自己从未见过他们。难道是爹娘过桥时自己未能认出他们吗?”她的心不禁慌张了起来。
但孟婆又很快释然了“爹那样清廉刚正的好官,即便我认不出来他也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入轮回。娘就更不用说了,我虽阳寿短,可在死后也是将各类人见了一个遍儿,还没有谁能比我的娘更加良善。这样一来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低头抠着指甲缝儿“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免不了一顿哭哭啼啼,本来在这桥上日复一日的守着就是煎熬了,何苦再自寻烦恼。”
“早亡已是大不孝,我只有来世再去找他们赎罪了。”于是孟婆又异常忧愁起来。
“大抵夫君也已经另娶妻室了。”这是她再心知肚明不过的事情“我自然不能怪他,他又能怎么办呢?我这厢一撒手,他也成了个可怜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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