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声炸响早惊动了营中他人,此时营内早乱成一团,铜锣敲得一声盖过一声,尖利的喉音拖长了呼喊:“敌袭——敌袭——”
玉凤澈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是伤兵营!统共不过四百人上下!还有近百走不得站不得!如何能引动月氏骑兵?是了!这地方,本该是给北防军殿后的原白马隘口驻防军大营,只是傅微介决定合营才给伤兵营腾了地方!
不等他思量清明,坡上人马已然驱马入营,刀光血雨!营内除却三十夜哨,剩下的都是手无寸铁的伤兵!
天堑带着凛冽寒光出鞘,冷定决然。刺划点拿扎,招招式式用到实处,身在乱阵,唯求自保。
一场速战,虽只有短短一刻,待黑衣兵甲撤去,营内也已一片狼藉。清明星光之下,眼风所及,一片雪色。冰冷的腥气绕在鼻尖不散,玉凤澈浑身浴血,眸光寂然。
“玉爵爷!”斜里刺出个狼狈的身影,玉凤澈眸光有些迟缓地动了动,这才认出来人,是莫仓。浑身浴血,衣衫破败,狼狈不堪。
玉凤澈张了张口,喉间一甜,陡得弯腰呕出一大口血。背后,说不清是冷是暖,一层一层地浸上来。
伤兵营全营共四百三十二人,轻重伤兵三百八十七,夜哨三十,随军大夫十二,传令兵三。仅存了莫仓玉凤澈二人。
因着辎重营一场大火,药材粮草烧得七七八八,莫仓费了好大的功夫挖出来仅存的少许药材,撕了衣襟给玉凤澈重新裹伤,背后才结了薄痂的伤口全部撕开,又得重新慢慢养。
“就剩我俩了。”玉凤澈说了一声。
莫仓给玉凤澈上着包扎的手微微发抖,好容易稳住了手,却稳不住自个儿嗓子,颤声回了一句:“是啊。”
二人整顿得差不多,又起身寻齐了四百三十人的番牌收好。本想再叫他们入土为安,奈何仅凭两人实在是有心无力,何况埋得浅了,难免饿狼刨出尸身。只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玉凤澈瞧着面前大火,只觉得心底冷得发抖,鼻尖儿嗅着一股焦糊味,心底更是发苦,哽着声音道:“我想去找上官。”
莫仓应道:“北上,咱们北上。去找北防大军。”
轻巧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玉凤澈一个激灵,回头,却见一匹白马冲着他喷了个响鼻。
“好在雪出不肯服人,拴不住,不然也难逃一劫。”莫仓道,声音有些发苦。
玉凤澈上前摸了摸雪出脖颈后方长长的鬃毛,将额头埋进鬃毛里,陡得爆发出一声哽咽。
雪出轻轻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
烈火燎燎,漫开十数丈后,遇上新挖出的湿泥便再也无力蔓延一分。星子四垂,依旧清明冷冽。
数百里之外,正有哨探负弓怀剑趁着夜色在原野上潜行。前方,北戎骑兵大营绵延数里,篝火烈烈,粗犷的笳笛伴着浑厚的歌声依稀可闻。
“还当自个儿高枕无忧呢,混账东西!”不只是谁,愤然骂了一声。话音还没落,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只得噤声。埋头跟着哨探首领继续往前。
这大阵绵延数里,若要里里外外摸个清楚很是为难,何况北戎向来以战养战,粮草未必随营。拿中原的战法对付,怕是捉襟见肘,难免狼狈。
哨探首领自然也明白此理,也并不往营中刺探,只在营地周围探查,观察营中守卫,看看可否寻得一个可趁之机。北戎常年在戈壁草原深处讨生活,本就是危机四伏的处境,如何能不警觉,饶是营中篝火猎猎,正有将士推杯换盏,但营中守卫巡逻却依旧井井有条,整肃分明。夜间袭扰怕是得到后半夜才能挑个口子。
哨探首领叹了口气。
莽莽草原,绵延数千里,养活了牛马的牧草深埋雪下,生机尚未显露,这莽原,犹如蛰伏的巨兽,危机四伏,择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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