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爸顿了一下,气极反笑,“你可真是我儿子。”
“你儿子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姜格低声说。
那天晚上父子俩难得睡在同一张床上,上一次这样大约还是姜格十二岁的时候。
姜格本来以为他爸会对他进行一夜思想教育,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一夜无话地睡到了早上。
他这天还有课,所以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了,在路边随便买了点早饭,姜爸就开车送他去画室上课,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等在集训地门口。
姜格意外地开门下车,走近一看薛译扬就知道他肯定一夜都没睡好,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扬哥你怎么在这儿?”
薛译扬把手里的衣服和保温桶递给他,姜格爱干净,睡了酒店的床之后必然会想要换衣服。早上吃早餐之前喜欢先喝一点红豆粥,仓促赶过来肯定来不及买。
“拿着,快去上课吧。”薛译扬说。
姜格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爹,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
那天到后来也不知道薛译扬跟姜爸说了些什么,等到晚上姜格回来的时候,姜爸已经跟薛译扬在客厅里喝酒了,还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拍着薛译扬的肩膀说:“……文化人好!好!以后不像我这样挣卖命钱!”
他是做工程的,生意几乎都是喝出来的,因此很早就有脂肪肝和高血压,更严重的是胃,年初的时候还大出血过一次。
姜格不知道薛译扬给他爸施了什么魔法,能让他爸那么快就接受他。
然而他爸提出的要求是不能打半点折扣的,第二天,姜格还是被勒令搬回了集训地宿舍,并且姜爸还让老师严加看管、没收了他的手机,甚至连他想要过完生日再搬的请求都没答应。
他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是在画室度过的,那天画的模特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棉袄,脸上的皱纹很深。
他觉得自己跟薛译扬就是那种烂俗言情剧里面的苦命鸳鸯,原来世上还真有这种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事,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吗?
他们仍然在咖啡馆里坐着。
这样面对面,前尘往事更是挡都挡不住地涌进脑海里。姜格甚至奇怪自己记忆力怎么能好成这样,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能事无巨细地全都想起来。
只是姜格反问完一句“叫你扬哥吗”之后,桌上就陷入了沉默。
他能感觉到薛译扬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所以他只能找些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视线。
咖啡馆一旁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视,好巧不巧正在放前段时间大热的刑侦类电视剧《听风》。
“那本书,”过了一会儿,姜格开口问,“卖了不少钱吧。”
“刚好一百万。”薛译扬说。
姜格用抽纸擦小盘子上烟灰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样啊。”
他搬去宿舍住之后,不联系薛译扬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只能偶尔用其他人的手机或者公用电话打给薛译扬,不能保证每次都打通,薛译扬也不会说太长时间,免得影响到他休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格打电话的时候总觉得他很忙,又或者薛译扬会直接说一句“晚上打给你”之后匆匆挂掉。
姜格担心他有事,有一天一直在公用电话旁边等,一直等到晚上要熄灯都没等来他的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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