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今督师破阿瞒,哪怕他百万雄兵!
据长江与敌争锋,显男儿立奇功。
调子起手悠长,忽而变得高亢激昂,字字铿锵,一曲终了,豪气尽数倾出。阿诚和明台拍手叫好,明镜脸上仍带着笑,却没有言语。明楼悄悄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小的得令,立即“红包”、“红包”地叫起来,明镜这才笑出了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红包,一人一个塞进手里,悉心嘱咐用功读书,关照身体。
明楼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大大方方地向她伸手,明镜心里已经软了,嘴上还不肯轻饶:“多大的人了,还跟着讨红包。”
明楼的脸皮堪比城墙砖,歪理正理头头是道:“自古以来,长姐如母。大姐是长辈,是明家的天,在您面前,我也是小辈,过年自然要跟您讨份吉利。”
明镜知道他一张嘴,哪怕是古田枯木也能变出满树桃花,拿手指点一点他,嗔怪道:“虚头巴脑的,”一面掏出大红纸包放在他手里,轻轻拍了一拍,“你呀平平安安的,将来成家立业,做个学者,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楼弯起嘴角笑了笑,说:“大姐放心,我明白。”他在宽慰人的时候常有这样的笑,温雅柔暖,能叫人心尖儿都舒坦。在明镜眼里,他还是长大了,脸上有了棱角轮廓,心里有了志向,这一笑背后的千言万语,做姐姐的也只看透一半。
这一夜,苏州城里爆竹声此起彼伏。他们聚在门前,爆竹放得最远,烟花摆得稍近一些,明楼让他们站在院门里边,自己拿了自来火去点捻子。烟花璀璨,阿诚和明台倚在明镜身边嬉笑不停,明镜搂着他们,恍然发觉他们都长高了许多,几乎到她的胸口了。总有一天,他们都会比她高出许多,和明楼一样,走到自己的前面去。她在漫天光彩中生出了时光催人的感慨,又暗笑自己大概是老了,竟然纠缠在这些心思里。
看明楼点了几支烟花,阿诚有些跃跃欲试,明台也心痒难耐,不住地拉明镜的袖子恳求。明镜笑着在他们背上拍了一下,说:“去吧,小心点。”小孩子们欢呼一声窜出去,挤在明楼身边争着点烟花。爆竹声响,消去旧年烦恼,她远远地看着他们围在一块,心里有无限的喜乐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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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阿诚结束了,之后还会有少年阿诚。
第17章寒秋(一)
明家旧事系列。
1926年秋,明诚13岁,明台8岁,明楼22岁,明镜2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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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诚哥。明台张了张嘴,声音散落在风里。
天上有一团模糊的白影,像一锅煮糊的汤圆。他仰着脖子望了一会儿,意识到那是月亮。
没有星星。浓厚的黑如山一般压在眼前,他小心翼翼地敛起视线,盯着脚下的路。
黑暗像是活物一般,亦步亦趋地尾随。参差不齐的屋脊是它的牙,冰凉的风是它的呼吸。它从屋檐底下露出大而圆的眼睛打量他们,悄无声息地贴近后背,往衣领里吹一口气。
明台一个激灵,伸手攥住明诚的衣角。
“别怕。”明诚低头看了看他,把他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我不怕。明台想要反驳,话到嘴边顿了顿,没能说出口。怯意逮着犹豫,顺着背脊攀上来,蚕食微弱的热气,他缩起肩膀。夜里风凉,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衣。
“阿诚哥,这是哪里?”
明诚朝四周望了一圈,周围什么都没有。他们脚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右手边有一条河,他看不清河面有多宽,只觉得草密水深。
苏州城里有很多河,他只认得几条。常去的餐馆后边的,青石栏水井边上的,祠堂前那条有着一排老柳树的,还有老宅门口静谧无声的小河。城里还有许多野河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弯弯曲曲地流过田野,绕过石桥,载着舢板朝城外滑去。他记得大哥说过,苏州城里的河都是连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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