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情节涉及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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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明楼是半夜才回来的。他没有带钥匙,绕到花园另一边的侧楼叫醒阿玉给他开门。明诚在灯下看一本小说,窗大开着,花园里的絮絮低语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听出了明楼的声音。
大姐和明台屋里的灯都暗了,想来已经入睡,明楼没有惊动他们,径直去了书房。在灯下脱西装的时候,他听见楼梯上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明诚站在门口抿嘴看着他。
“还没睡?”明楼对他笑了笑,并不意外这么晚见到他还醒着。
“在看书。”明诚走到他身边,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事实似的,轻声说,“大哥回来啦。”
“回来啦。”明楼解下袖扣,摸了摸他的头,“晚睡当心不长个子。”
明诚撇撇嘴,敏锐地在他袖口捕捉到一股香水味,这股香味在明楼和他擦肩而过走去浴室时更加明显。几个小时前,他在汪小姐身上闻到过同样的玫瑰花香——明家香的味道。
他在原地闷了半晌,直到听见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才回过神看了看四周。房间里一尘不染,床上铺了凉席,毯子枕头一应俱全。明楼毕业后留在南京工作,每个月月底都会回家住两天,明镜给他备齐了寝具,哪怕人不在家,也让阿玉每天早晚各打扫一遍。
他站了一会儿,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明楼已经洗完了,身上套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圆领汗衫,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他端着托盘走进来,笑了:“就知道你没去睡。”
“我热了一碗甜汤。”明诚放下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又解释了一句,“我想大哥可能饿了。”
“确实有点。”明楼坐在沙发上舒展腿脚,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在购物玩乐上的精力似乎是源源不绝的,逛了大半天商店,又在百乐门跳了整晚的舞,回到酒店仍旧兴致很高,抱着他不放手。
“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很久很久。”汪曼春说,“我喜欢上海,这里和南京不一样,自由,随心所欲,就像……在家一样。我很少回那个家,你知道的,每年除夕都不在那里过。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但是——明楼,我想和你有一个家。”
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软,叫明楼有了片刻的失神,听她靠在他怀里诉说,说她的寄人篱下,她的叔父婶娘,家里的老佣人又聋又瞎。
明楼全都知道,他看得懂汪芙蕖看她的眼神,也知道她和婶娘之间的龃龉,对她不是没有怜惜。明楼也都记得,记得父亲的遗训,记得姐姐的恨,但是当汪曼春向他伸出手,他仍然握住了她的手——说到底,那些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楼是在汪曼春睡熟之后走的,黄包车驶过深夜的街道,他眼里的温度在风里渐渐冷却。
他不可能给汪曼春想要的家,汪曼春也负担不起那样的家。十九岁的少女身披华服,对着商场试衣间的落地镜巧笑嫣然,浑然不知走廊另一头有人顷刻间毙命。他们从一开始便走在两条不相交的路上,因为汪芙蕖,才牵起手来。
“烫吗?”明诚见他捏着调羹柄在碗里搅了半天,以为他嫌烫不好入口,伸手摸了摸碗。
明楼从思绪里剥离出来,笑笑说:“正好。”
明诚坐在一边看他舀了绿豆慢慢地吃:“大哥怎么突然回上海了?”
“回来办点公务。”
“在家住几天?”
“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明诚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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