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载满了刚下课的学生,吱吱喳喳像一笼子麻雀。明楼折去楼梯,他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步行比等电梯更快。
楼梯平台正对着学院秘书室,明楼走过秘书室门口,听到有人喊他“明先生”。他循声望去,事务秘书踩着高跟鞋从办公桌后转出来。
“刚才市立图书馆打电话来,说您上星期预约的一本书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借阅。”
明楼礼节性的微笑难以察觉地停滞了一下:“是巴黎市立图书馆?”
“是的。”
年轻的秘书带着得体的微笑,眼里有好奇和窥探。在索邦读书的亚洲学生不多,能够得到导师青睐担任助教的更是少有,加上明楼平时衣着考究,风度翩翩,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
明楼忽视她探究的目光,微笑着道谢,末了又加上一句周末愉快。他快步走回办公室,把论文胡乱一折塞进公文包里,披上大衣就往外走。
他没有在巴黎市立图书馆预约过任何图书,那是他和明诚事先商定好的暗号。
明诚今天去商会,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办完了事,到公寓等他。
然而他突然去了图书馆,一定是出了事。
将近五点,天光已经十分黯淡。巴黎二月的气温依然很低,星期五傍晚,街上的行人和私家车比平时多了不少,明楼在两个交叉路口被红灯拦停,到图书馆侧门的停车场已经是五点二十分。
巴黎市立图书馆是他们的紧急联络点,类似的地方还有四五个,剧场、影院、公园,总之不能在学校,不能在公寓。明楼是助教,明诚是学生,保持常态对他们的身份是一重保障。
明楼在入口出示了证件。室内的温度比室外高出不少,他脱下大衣挽在手上,放慢脚步径直向阅读室走去。市立图书馆底楼有若干间单人阅读室,比开放阅读区更加私密,明诚应该在其中的一间。
阅读室门上有圆形玻璃,明楼压低脚步声走近朝里张望。前三间都有人占用了,不是阿诚。他往下一间走去,几米之外,阅读室的门突然开了,明诚探头出来见到是他,明显松了口气,飞快地扫视一圈,侧身让明楼进去。
阅读室里只容得下一桌一椅,两个人站在一起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明楼反手关上门,听到明诚说“大哥,我被跟踪了。”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似是有一柄刀子割裂了绸缎。
明楼在惊心的撕裂声里静了一静,稳稳地看进他的眼睛:“不要慌,慢慢说。”
第七章叛徒(二)
章五叛徒(二)
教堂对面的灰色小楼底下是一家咖啡厅,楼上有十来家商贸公司的办事处,人员进出频繁,有不少是外国人。
中法友好商会的办公室在两楼,内外两间,摆了桌椅柜子、沙发茶几,和普通办事处没有区别。今天这里只有明诚一个人。
上午给香港发了一批货,他整理好货单,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灰白,教堂侧墙的彩色玻璃黯淡无色,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路灯灯柱下,一个戴灰色毡帽的男人在和身边的人说话,那人穿了黑色大衣,拎着黑色公文包,看背影应该是之前在楼梯上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他们交谈了几句,一起走进底楼的咖啡馆看不见了。
明诚在窗口又站了一会才回到桌前,摊开账本。他从列宁格勒回来跟着明楼学了一个多月,已经能独立完成这里的工作。他仔细核算了这个月的账目,确定没有问题,起身把账本锁进文件柜。
柜子就在窗户边上,上锁的时候他又朝楼下瞥了一眼。路灯底下没有人,教堂广场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拿报纸的男人,右手戴了黑色手套,身边是那顶灰色毛毡帽。在他核账的半个多小时里,这个人没有离开。
他按了按上衣口袋,几张采购单和出货单叠得整整齐齐,隔着衣料能摸到纸张折出的尖角。他把单子摸出来,一一展开默读两遍,然后划了根火柴点着纸片边角。火舌窜起,一叠纸很快燃成灰烬,他被腾起的烟气呛了一下,退开一步挥手驱散烟雾。
文件柜和抽屉都上了锁,明诚拿走备用钥匙,锁上门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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