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姨对带来的侍女道:“你们都下去,我和越王殿下有事要说。”
屋里人都走了,叶雅也是,临关门前,她有些担忧的看了云青月的背影一眼,似乎有些想说些什么。
可到了这种时候,谁说什么还有什么用呢……
屋中只剩下两人,音姨道:“我没多少力气说话了,但有些事情,总得在带进棺材里之前让你知道的。”
云青月摇摇头:“您说什么呢,您老要长命百岁的,日子还长的很呢!”
原来这种很被厌恶的自欺欺人的话,是真的会无师自通的。
“殿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不用哄我,到了这个岁数,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老妇人的眉眼突然凌厉起来,不容质疑道,“有些事在这世上,能和你全说出来的就只有我了,小姐虽然那么叮嘱我,但我真不希望阴阳相隔后,你们母子之间还生出隔阂啊……”
她还是习惯称云太后为小姐,就好像那么喊了,当年那个在镇西的土地上纵马长歌,穿着明艳红衣神采奕奕的姑娘还能回来。
云青月的身体骤然僵硬起来:“我娘……”
“陛下果然和你说了,”老妇人拍拍云青月的手,叹道,“小殿下,您恨……娘娘吗?”
云青月笑的有些苦涩:“我为什么要恨我娘?”
那个人以失去自由的代价来到长安,生下了三个儿子,大概是因为失去了真正的二儿子的愧疚,让她加倍的对小儿子好。
她无意于后宫争斗,可一桩桩事件的接连打击,还是过早的击垮了这个年轻时感冒都没生过几次的女子,终究四十三岁亡于深宫,一辈子再没能回过镇西。
“娘给了我性命,照顾我长大,我却没来得及报答她,她是我在这世上最亏欠的人。”云青月低下头,道,“更何况……是我害死了她……”
老妇人急道:“殿下,你别这么想,娘娘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了你这么想自己,她该多心疼。”
“叶崚说娘一直觉得亏欠了我,将我生下来,却连一副好身体都没能给我,还没能保护好我,连去世前都在念叨着这件事,可就是不肯让我知道,怕我伤心……也怕我怪她。”云青月轻声道,“可我怎么会呢,那是我娘啊,我真的不恨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十年前,叶崚和他说了一切,让他看到了深在帝王陵寝下的那个影子的巢穴。那一刻他居然那么迫切的希望一件事——
叶巍这个人,要是从没出现过就好了。
“当年怀你的时候,娘娘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要是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就好了。”老妇人抬手想去安慰那个“孩子”,却已经没有了力气,“要是生下来的是个女孩,生到这个世上就不会是为了那个‘位置’,就可以好好的过一辈子,可你是个男孩……”
于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就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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