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无奈地看着他，少顷两人都忍不住，相视一笑后严峫又正色道：
“不过我觉得你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现在虽然上面明文规定不允许设立实验班，可明眼人都知道你高二七班是实至名归的重点班，年级前五十有多少都是你的学生，数学总成绩更是从高一开始就没掉过第一名，连我这个教体育的都知道。你应该对学生们自主学习的能力有信心，别把自己弄得太累，总不可能你每次病倒了我都在场，孤家寡人的谁管你，你说对吧。”
严峫语气堪称温柔，江停闻言垂下眼睫，捧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慢慢喝了口，良久才道：
“可他们每个人的高中生涯大多只有一次，我不能承担放任自流后失败的结果，他们更不能。所以即使有千分之一这样的可能，我也不能冒这个险，”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抢你的课，因为要在高三上学期讲完所有内容，还有几本选修教材，高二开始就一直往前赶进度，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他声音极轻，说完卧室内重新陷入安静，严峫凝视他低垂的鸦睫，心中无端泛起一股温热，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微湿的发顶揉了揉，江停弯腰一躲，瞪大眼睛看着他：“干什么？”
严峫答非所问：“我想起来刚才过来要问你什么了，吃夜宵么？”
江停捧着杯子摇了摇头：“不吃，再过一会儿就睡了。”
“鸡虾小馄饨，热乎乎地喝一小碗，”严峫看着他，循循善诱：“你今晚不是还没怎么吃吗。”
江老师指尖不着痕迹在杯边轻抚，而后慢慢点了点头：“嗯。”
严峫笑了起来，遂起身去厨房烧水。
【二】
“严哥早！”
“严老师好！”
深秋清晨凉风瑟瑟，空气却分外清新，头顶碧空如洗尤胜画中，自校门口挥别后，江停自侧门上楼直接去了办公室，严峫甫一迈进教学楼就有值周和值日的学生纷纷过来打招呼。严峫一贯以“随和”、“接地气”闻名于学生之中，口碑不输和蔼可亲的吕校长，此时也拎着江停早上交给他的作业习题，一一笑着回应，走到七班教室门外，马翔背着书包追上来，从后面一个熊抱抱紧了严峫，哭唧唧道：“严哥，我可想你了！”
“去！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夸张，”严峫拽着他胳膊把人薅了下来：“体育组办公室就在楼下，我怎么一次没见着你去看看我？”
马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嗐，这不是江老师说您病着呢么。”
严峫一乐，拿着卷子在他头顶一拍反问道：“你们江老师嘴里，我还有个健康的时候没有？”
两人边说边进了教室，马翔马上闭了嘴，严峫纯粹是被气氛感染，连走路的步伐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只见所有人都低着头忙自己的，即使邻桌交流题目也尽量写写画画不发出声音，有人抬头看见严峫来了，略作惊讶神情后又迅速低下头。
原来这就是重点班的学习状态啊。
严峫心里又有些佩服起江老师来，本想喊来韩小梅把作业发下去，此时反倒不忍心打扰学生学习，只好自己挨个发下去。分发完毕后双手抱胸站在讲台前，头一回觉得自己一米八七的个头在教室里突兀起来，于是便走到第一排靠窗位置，那里有张桌子面朝学生，和最后一排的位置一样，是江停在教室内的固定座位。
他目光扫过桌上整齐罗列的作业、试卷和教案，还有大概是学生送的帆船摆件，下一刻拉开椅子坐下，又看见掩在作业下方的一罐茶叶，拿在手里掂量发现分量很轻，大概没剩多少了。严峫心中暗忖，原来他那保温杯不只是拿来喝热水的。
有了新发现的严老师唇边浮起笑意，半晌闲来无事，又拿出手机给江停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没有回复。
其实他也并不指望江停会回复，他这么认真的一个人，开会一定全神贯注，恐怕连开小差的经历也没有。百无聊赖中，他下载了个江老师同款的游戏软件，点进棋室开始和机器人下五子棋。
几局过后上课铃响起，第一节课是数学，学生们已经将课本和需要讲解的试卷翻找出来坐好准备上课，然而江停迟迟未归。按理说他这么负责的一个人，如果因为开会拖延时间也会发短信告知严峫，然而过了十分钟手机也没有动静。严峫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让大家先自习，自己抓起手机开门走到教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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