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中原中也那次短暂的惊醒仿佛一个预兆,第二天也就是周六,因为懒得整理乱七八糟的主卧所以睡去了客卧的太宰治在早晨起床后发现,他那昏睡五天的小蛞蝓终于醒了。赭发的青年穿着睡衣站在客卧门口,睁着一双茫然平静的眼上下打量他,随后在太宰治刚睡醒还没想好要用什么作为第一句话的沉默中,同样刚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的中原中也慢吞吞地开了口:“啊……是梦里出现的人。”
他皱起眉头,像是仔细回想了名字,最后轻声又不确定地逐个咬音:“太……宰?”
失忆是大脑的事情,说出口的话则是口舌的事情。中原中也从十五岁至今,念了这个名字成千上万遍,他的唇舌比他本人更熟悉这两个音节,导致他在念出“太宰”之后眨了眨眼,第二次开口时嗓音里多了很多笃定:“太宰。”
还没完全清醒的太宰治看见这一幕,脑子里慢了半拍,心里下意识先诡异浮现的是半瓢欣慰:总算没再冒出来什么奇怪罪名,也没牢牢记着其他什么不知所谓的名字。
周五那差点以为是在质问另一个人“为什么离开我”的事还是被他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不那么大度地想完这茬,太宰治迈开脚步,打着哈欠走过去,像揉什么小型犬类的脑袋一样揉了揉中也的头发,懒洋洋问:“能想起来我的名字,还不错。那么,梦里梦到我什么了?”
这同样是他在意的细节之一。把中也惊醒的那个梦,从泄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不,从中也当时的神态中就能判断出绝不是什么好内容……而中也的指责更是连影都没有的事,太宰治本来随便听听也就算过去了。
但他莫名有点不祥的预感——即使梦境是人类无法控制的领域,但他仍然不信会有完全无缘无故、也无所前迹的梦。中也会梦到他的离开和背叛,究竟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太宰治会做这种事”……还是因为四年前森鸥外失踪的事件有了他不知道的新流言传出,所以到底还是让他起了疑心?
说起来,那个人究竟对中也说了什么内容,他也还没有搞清楚……警视厅总部的管理官,再加上他本人身份敏感,他们两人不是轻易就能有接触的。
中原中也昏迷的这几天里,这些念头可能在太宰治的脑海中翻滚了无数遍,而以上两种猜测,不管哪一个选项,他都不太愿意看见。
面对他的提问,中原中也倒没有回避,只是这个清醒后彻底表示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最高干部在早餐桌上冥思苦想了十五分钟也没想出个一二,实在不耐烦了,遂把问题抛到一边,像只没耐心又顽劣的猴崽子一样蹲在巨大落地窗边往下看熙攘人群,想要出去玩的心情昭然若现。
“太宰,”中原中也再一次叫他的名字,转过头,那双冰蓝色漂亮眼眸晶晶亮,“我们出去吧?”
这活泼的语气,太宰治差点以为他们一转眼回到了十五岁。更可怕的是由于这七年时间并未给中原中也带来太大外表上的变化,成熟和稳重全靠经年累月的气质镇压,因此当他有朝一日翩翩转身,便又是一副光辉熠熠的少年模样。
实在令人咬牙切齿、又爱又恨。
大好周末愿意往外跑的都是年轻人——上周他们两个以刚和好为前提的约会不算。今年二十二岁已经当了四年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自认为偶尔扮演下少年这点他在行,但从身开始、到心结束都是少年状态他就敬而远之了。
所以面对中原中也兴致勃勃的要求,太宰治十分干脆利落地摇了头,理由是能起来陪你吃个早饭已经很给面子,现在他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上楼回去睡回笼觉。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看了一半的晨间早报放到一边就要拉开椅子起来,结果脑后忽然生起厉风——
太宰治想也不想地飞快侧身,将利落助跑、起跳,从落地窗到餐厅这里横跨二十多米也能凌厉一脚飞踢过来的中原中也让了过去!
中原中也在地上就地一滚,落地后紧跟着翻身而起,动作标准地仿佛备战奥运会的体操运动员。将这出其不意的偷袭闪避过去的太宰治则露出一点难以置信的神色,因为自从他和中也在十八岁时撑起整个组织,两人之间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不断,但由于时时刻刻都得“稳重”又“成熟”,身上严丝合缝裹着笔挺的三件套“战衣”*,所以这种极具少年气息的打架,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直到这时,“中原中也失忆”这件事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在那些烧脑的阴谋论博弈论以及难言出口的复杂心绪之外,才终于多了点切实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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