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秦别开脸,笃定道:“不高兴。”
秦晋一笑,又给他别回来:“我高兴啊。”
楚朝秦不打诳言,自己亦是实话。其实他同样纳罕对这小魔头的感情从何而来,究竟算是一见钟情还是一时兴起,横竖自见面起就已经喜欢,喜欢得无根无由、无缘无故。秦晋此时浑身汗湿难受,既无心深究也不打算磨叽多余风月,于是自觉松开双臂,对他道:“先洗过澡。”
他鬓角全湿,气喘连连,楚朝秦发觉此景似曾相识,也便知趣后退一步,只道:“噢。”
两人面对面静静站了片刻,秦晋奇道:“手白长了?怎还不懂的伺候?”
楚朝秦满脑袋问号,懵懂道:“伺候啥?”
他忽然明白过来,登时竖起眉毛:“分明是你自己说要奖赏,凭什么一而再支使我?究竟讲不讲理?”
秦晋更为稀奇,分辨道:“从不讲啊。”
楚朝秦:“……”
他数日来生气已生出了惰性,实在懒得再与秦晋争辩计较,索性照做,三下五除二将其里外剥成个精光。楚朝秦将衣裳团了团掷于地上,道:“如何洗?”
夜风微黏,吹得秦晋浑身自在也不自在,他也不觉害臊,径直淌向谷内清潭。这潭水很是奇怪,白昼下是为碧绿,入夜后又成靛蓝,本应为齐齐整整的一大片,生生被笔直的山壁切去多半,单留下一个棱角积在谷中,水面斑斓,又平滑似镜。秦晋原本生的就白,现下更像是一截新鲜莲藕,等渐渐沉浸进去,竟从中分割出了相互交融的水与天。
秦晋入水打了个惬意的寒战,振臂荡游了一个来回,又趴回岸边,抬脸道:“你还愣着作甚?”
楚朝秦走过去蹲下,看潭水簇拥着他整面脊背,向下浅浅凹出两处腰窝,再向下又是隐隐一截臀线。他喉结不禁动了一动,搓搓黏腻的掌心,结巴道:“那我……我去取布巾皂角?”
秦晋笑得打跌,上前使坏拽住他的脚踝,猛然一拉——
楚朝秦下盘不稳,一屁股摔坐在草上,几乎磕断了尾巴骨。他惨叫一声,噗通落水。
秦晋顺势将其抱住,以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捏住他那坠子,道:“总挂着它做什么?”
楚朝秦揉磨着自己摔疼那处,道:“我爹给的!”
秦晋将那物摊在手中,映着月色水光,生出一段琳琅绚影,不禁赞叹道:“瞧这宝贝,天下罕有,怕不是出生时衔着的?”
楚朝秦不解此话何意,只看着他不出声。
秦晋自言自语道:“不怕戳烂了嘴么?”
楚朝秦:“……”
楚朝秦寻摸半日,好歹于四处搜罗来了皂角等一应事物,急不可耐赶回来时正瞧见秦晋手脚平伸,摊成个大字浮于水上,懒洋洋在月光下晾晒着结实雪白的肚皮。
星夜长空,月色辉映,他彷如谭中一尾白鲛,游得怡然自得。
他忽然无端感受出深居这秘谷中的种种好处来,怪道秦晋能够活得如此有春风沂水之致,他由人及性全是不拘形迹,与那泛泛江湖中人,果真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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