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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璧拧眉,显然,新鲜的伤口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道让他有些吃不消。

        “两指挤压,把分开的伤口合拢,中间别留空隙。”

        齐衡咽了口唾沫,继续照做,挤压之下,伤口当即又流出一股鲜血,让他头皮发麻。

        连城璧接着道:“拿刚才准备好的针线,从左到右,把两边的皮肉连起来。入针不可太深,否则容易伤到肋骨或者内脏。”

        这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齐衡虽不通医术,但也知道胸腹的脏腑很多,稍微伤到便去了性命。但,不缝合的话,这伤口估计永远也愈合不了,最后感染致死,也是一条人命。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光听这些手法就能让齐衡汗毛倒立,更别说让他亲手操持。

        平时握笔的手颤得厉害,冷汗跟连城璧的不相上下。

        连城璧轻轻喘了一口气,沉着嗓子隐忍道:“你只管自己的手,别管其他的。”

        齐衡闭上眼睛,强压住眼前的晕眩,又慢慢睁开,“你不怕我手法生疏,要了你的性命?”

        他对此很是头疼,到时候屋子里多了一具尸体,他要如何跟双亲交代?种种思绪和压迫之下,他的手越发颤抖了。

        连城璧看穿他的心思,顿了顿,道:“你以为,我若要死,会死在一个陌人房中?”他见齐衡的眉宇松动了一下,又道,“我连城璧,还没窝囊到要拖累他人。”

        这句话看似高高在上的逞能,实则,却是斩去了齐衡最大的一桩压力。

        你不是怕我死么?

        那么,我承诺我的死与你无关,是否能安心缝伤了?

        他的猜测没错。齐衡得了这句承诺,那一双拧成麻绳的远山眉终于舒展了一些,颇似没了刺激源的蜗牛,悄悄从壳里探出脑袋。

        手下的针法虽不娴熟,却贵在仔细,那道伤口有半条手臂那么长,愈合起来很是吃力。思及这一点,齐衡缝得很细密,不似街头那些敷衍了事的裁缝。

        “你忍着疼,时间可能久一些。”

        并没有因为这人的死活与他无关久草草缝补,反而择了更复杂却也更负责的那条路。

        寻常人肯定是会选择简单的方式的。连城璧心里冷笑,书生果然就是书生,迂腐不化,死脑筋。

        “你可以不用这么仔细。”连城璧盯着漆黑角落,表情晦朔。

        齐衡的注意力全在伤口上,只道:“好歹是条人命。”

        连城璧觉得这人莫名有一种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愚笨感,垂眸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那人的睫羽,蝴蝶般歇在眼皮上。烛光橙黄,淡如萤火,彩墨似的晕染在他脸上,乌黑的睫羽仿佛罩了一层轻纱,葳蕤朦胧,恰有一股不染纤尘的少年感。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惯了,没见过冷血人情,炎凉世态。只以为世上的人都善良单纯。

        呵,可能么?

        齐衡却是听不见他这些腹诽的,一门心思只在伤口上。随着时间流走,他十指上都糊满了血污,待伤口的纹路都看不清了,他再用指头在上面一划,露出皮肤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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