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陛下的确是歇了,请您明日再来吧。”
“岂有此理!”眼看着晋光冪篱下变得煞白的脸色,姜纯急中生智向卫士痛骂了过去,“齐国每年给王城纳的岁贡是最多的!楚国欠贡多少年了?晋国干脆直接派兵来软禁天子,秦国更是一刻也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天下四公,独守人臣之礼者,唯有齐公而已!若不是齐国雄踞东方给王城撑着,天子的位置哪能这么轻易就坐得稳?”
一向温润的姜纯耍起无赖来了,连晋光也是一惊,卫士更是吓懵了。他说的话确实都是没有被人轻易揭开的事实,天子的面子他一点也不打算给,继续破口大骂:“我堂堂齐公,好心好意一兵一卒也不带就来谢恩,天子非但不领情,还让带剑之士来回绝我!戌正未到,天子就早早安歇,而我齐公每日批复公文,常常通宵达旦,焚膏继晷,为天子平定东方,虽不敢言功,天子却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看来需要回去整顿兵马,我齐国也不再认这个天子了!”
姜纯骂完转身就走,撂下听得目瞪口呆的众人,晋光简直挪不动步子,姜纯已经走出三步远,只见宫墙内殿门大开,里面的内侍抬高了声音宣道:“齐公留步!陛下宣齐公入见!”
虽然心中窃喜,脸上却仍然覆满冰霜,卫士们移开了挡路的兵器,都垂首不敢看,姜纯与发着愣的晋光擦肩,大步往殿内走去。晋光不敢再发怔,立刻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不敢抬头不仅是由于礼节,更是怕一见到哥哥就会忍不住哭出来,晋光努力调整着呼吸,却只觉喉头哽咽,没有知觉地随着姜纯拜了下去,只听见姜纯一个人的声音。
“臣姜纯拜见陛下。”
“仲约啊,你到底有什么急事,在外面说那些话,还给不给朕面子!”晋悠揉着眉头,很是无奈,挥挥手让赐坐。
“确实有急事,而且是陛下也愿意一听的急事。”姜纯直起身子,挪到一边坐下。
“你一向做事谨慎,今日居然如此不寻常,别告诉我只是为谢恩就好了。”晋悠才不相信什么“急事”,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天子,能牵扯上什么大事。
“当然不仅为谢恩。”姜纯看向从进来起就在忍不住簌簌发抖的晋光,“臣是给陛下带来了一个人,陛下一定想见。”
“谁?”晋悠并不相信有什么他非常想见的人,随着姜纯的目光望了过去,才注意到他带进来一个瘦小的侍从。
抬眼看看一屋子的仆人,姜纯为难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心里似乎有了些盘算,晋悠愣愣地一挥衣袖,仆人们都悄悄退了下去。
冪篱慢慢被揭开,那被帷幔遮住的小脸露了出来,比印象中瘦削苍白了许多,却分明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晋悠惊得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
“小光?”
第18章历生死兄弟终再会,辩忠奸君臣尽狂言
“小光,怎么是你?”晋悠眯着眼睛再三看了看,仍是掩不住震惊,“你……你不是已经死在去复州的路上了吗?”
晋光一愣,旋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于是苦笑道:“原来赵绪是这么跟兄长说的……”
一句话让晋悠想了又想,恍然大悟似的又盯着晋光看,看他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瘦得快要凹下去,似乎跟自己印象中的弟弟不太一样了。晋悠忙从坐席上下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过去,伸手就握住他的肩,竟是瘦骨嶙峋到硌手,晋悠皱了皱眉,问道:“小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也许正应该在去复州的路上被截杀,但多亏了帐下死士,保护我逃过了一劫。”苦笑渐渐散去,现在说起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来时,晋光只剩了平静,“是赵绪亲自带的人追杀我,我冲出了冰凌关,身边人都战死了,我独自穿越无人区到达楚国,幸好被仲约救下。”
平静的语气听起来仍然让晋悠胆战心惊,原来当他陷在这王城时,这唯一的弟弟正在经历生死劫难,这是他没有想到也没法去求证的。晋悠向一旁的姜纯投去感激的一眼,姜纯抿了抿唇轻垂首,敛着袍子站起来,为防万一,也为让这兄弟俩好好谈事,便行了个礼先退出殿去。
推开殿门站在门廊上,果然远远望见那边门口又有人来了,门口卫士拦不住,那带着甲将军打扮的人硬闯了进来,因姜纯守在门口没有想让的意思,只好按着剑在高高的殿阶下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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