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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Алш.”

        “阿——漏——”程真笨拙地模仿着,怎么也学不出那种圆润的发音。

        夏宇的眼中的温度又暖了一度,似笑非笑,他又重复了一遍:

        “Алш,阿廖沙。”

        程真依旧学不会,只记住了那三个奇怪的汉字发音。

        阿——廖——沙,他在心里重复着,同时加深了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果然是个外国人。

        ——————

        02传染源

        自从搬家,程真就没再去过学前班。他们走得太匆忙,没给他留下一点时间,去和旧朋友告别。

        新房子面积不大,对程真来说,却有些空旷。

        同样的白墙和绿油漆,同样刷了银粉的暖气片,同样的双层木窗,同样带着两个抽屉、桌面上盖着玻璃的书桌和同样的铁管简易床……每套房子的陈设都差不多,程真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母子俩在这里住了几个星期,都没能把它染透人气,一旦常青去上班,屋里就重新冷清下来。

        离小学入学还有一个夏天,那段时间,程真像个囚徒,每天被母亲锁在家里。他只能趴在窗台上,一边看楼下的孩子们享受自由,一边咀嚼自己的孤独。当然,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孤独”,只感觉被纱窗染成绿色的阳光,好像没有外面那么灼热。

        楼下孩子们的感受截然相反,浑身冒着热气,额头亮晶晶的,糊着一层快乐的汗水。男孩女孩都晒得黝黑,有几个孩子的手肘和膝盖上,还涂着紫药水。程真回忆起自己在旧房子的时光,也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在阳光下疯跑,手肘和膝盖总是带着磕破后的结痂,也总是涂着红色和紫色的药水。

        下午放学的时候,程真能看见夏宇背着书包回来,他总是一个人,从不见谁和他结伴放学。他那副扎眼的外貌不仅吸引程真的目光,也吸引别的孩子,有人和他一样悄悄注视,也有人挤眉弄眼地朝他喊“哈拉少”,夏宇从不回应。

        当他走过那群聚堆的孩子后,程真又听到他们在背后叫他“二毛子”。

        他隐约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词,便问母亲:“什么是‘二毛子’?”

        常青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严肃地嘱咐:“你不许这么叫他。”

        后来他才知道,“毛子”是东北人对俄罗斯人的戏称,“二毛子”则特指中俄混血儿。这个词听得多了,程真也生出抵触来,每当他们对夏宇嚷出那三个字,他自己的后背也有种被指指戳戳的感觉。

        他一个人在窗台上生闷气,对此毫无办法。

        “妈,我不想在家里呆着。”

        程真瞪着眼睛,叉着腰站在门口,在得到答复之前,坚决不给母亲让路。

        “你想去哪儿玩?周末带你去公园,还是江边?”常青疲惫地倚着门框,她是回来接程真的,每当值夜班的时候,她总要把他接到医院,让他睡在值班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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