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吃,这是我专门给葭娘你买回来的。”
孙家二娘闺名孙娴,她还有个小名,叫葭娘。
取自《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孙家人大多喊她二娘,唯有母亲私下里会一声一声唤着“葭娘”。除母亲外,还会这么喊的人,就只有裴处了。
孙娴和裴处的缘分,该从出生前说起。
大理寺卿孙君良的夫人是出了名的美人,成亲后头胎,无论男女自是受人关注。
孙裴两家是世交,孙娴还未出生时,裴处就被长辈牵着来孙家探望夫人。
大人们总爱指着孕妇的肚子,询问小孩肚子里头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孙娴后来才知道,裴处当年很不耐烦被大人问这些,可瞧着夫人圆滚滚的肚子,却没来由地愣了愣,说里头住着个漂亮的妹妹。
也是因了他的这句话,到后来孙娴出生,裴处总是一溜烟跑到孙家吵着嚷着要抱这个被他催来的妹妹。
再后来,跟在身后的妹妹渐渐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便是年纪小还没那么多的心思,也叫两家人生出了结亲的想法。
永徽五年,孙娴六岁,裴处十二岁。
这年冬,孙娴带着不过才小小一团的七郎来裴家拜年。
小辈们的年宴不能饮酒,裴处偷了叔父们藏着的甜酒,给七郎喂了几小口。
看着醉得小脸红扑扑的七郎,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跑,噗通就跌进一同偷喝甜酒的谢忱怀里,跌了不说,还抱着人胳膊嘟嘟囔囔地喊“阿爹”,裴处笑得摔了手里的酒盅。
他指着满脸无奈,只好抱着七郎哄的表弟,回头就要喊孙娴。却见满园灯笼照映下,身量未足的小娘子两颊微红,微微扭头和身边的下人说话,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那是少年时的裴处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悸动。
他有些迷恋地看着那截脖颈,甜酒的后劲浮上心头,醉得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那坐在不远处的葭娘,已渐渐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裴处抬起手,招了招。
孙娴看了看被哄得坐在谢忱怀里,小鸡啄米般点头的七郎,转头去看裴处。
少年已从自己的位置,蹭到了她的身边:“葭娘,你今年多大了?”
孙娴想都不想:“六岁。”
裴处咽了下,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心底唾骂了自己一句“畜生”:“我今年十二了。”
孙娴微微笑:“我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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