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婚礼,”她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人在死之前举行的婚礼是违法的吗?况且,难道今天我遵守了法律,政府就愿意将我们纳入逃生的方舟?”
新郎畏畏缩缩站了出来,在他面貌平凡的妻子身旁,憋着气为她挺直了腰。
“没、没错……”他结结巴巴道,“我们……举行了婚礼,而周围都是我们的朋友……这没什么不对的,这不是非法无理由的聚众……我,我们不会散……”
“假如执行官与管理者依然觉得我们的行为非法,”新娘用壮实的身体将新郎护在身后,对着广播器平静的说道,“那您便请根据法律将我们逮捕吧——当所有人都在监狱里时,天极区的大人物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乘上方舟了——他们还有一整个宇宙那么多的星球可供选择呐。”
人群发出了毫不客气的嗤笑。
笑声越来越大,连新娘紧绷得像岩石的脸也微微放松,她披着借来的不合身的婚纱,像披着圣袍轻蔑异教徒。
302号管理员舒舒服服窝在管辖所的椅子里,操纵小型自动射击机器齐齐架起枪。
“真遗憾。”他假模假意叹了一口气,广播适时播出他的惋惜,“特殊时期,特殊规定,我也不想的——但谁让你们生在狭间,谁让你们放弃了公民权呢?”
没有公民权意味着什么呢?最基本的一点是所有正常出生的婴儿都会被植入芯片,通过基因改造避免某些恼人的遗传病和传染病,甚至能在大脑里直接收取政府的重要通知。而狭间的无公民权者数量过于庞大,不得不采取古老的广播技术进行公告。
现在广播的责任已经尽到,有没有公民权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管理者耸耸肩膀,按下光屏。
“——那只能开始了。”
“咻——!”
数十台自动光束机器同时发出第一声攻击,与传统的金属打造的热兵器不同,光束枪是非常安静的,只在射出那一刹那发出小小的“咻”声,自动光束机器更加智能,通过远程操控,追逐清除所有被识别的生物,让发出枪杀指令的人连血都不用见到。
非常安静,除了尸体发出的惨叫与重重倒下的声音,整个谋杀过程甚至听不到任何会令人不适的血肉破开之声。
第一个倒下去的是新娘,她抱着捧花,直直摔在坚硬的石砖上,前额被贯穿了。
接下去是新郎、牧师、发出嗤笑的人、偷吃糖果的孩子、来不及逃走的老人……
所有的,所有的生物,在自动光束机器有条不紊的射击下,逃跑、尖叫、抄起花篮攻击……一声声轻微的“咻”,像小孩子吹不熟练的口哨声般,不断精确地射杀人群。
恩奇都坐在石阶上,白鸽在光束枪竖起的那一刻便仓皇飞走,他微微侧过头,一束光危险地擦着他的脸颊直直而过。
人与机器混战着,骂骂咧咧,惨叫不断,不自量力地上演以卵击石的闹剧,而他依旧平静坐着,琉璃般的眼瞳中映着眼前这场战局。
仿佛对他而言,婚礼与混战是同样的。
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台机器去攻击他,哪怕在最危险的争斗中,双方都不会认为他是敌人。这是多么异常的场景,在混乱中,只有他一人,如同空间被切割般遗世众人。
这对恩奇都毫无影响,他看着眼前的惨剧,并不关心为何按照律法只是应当被拘留的众人遭到了屠杀,也不关心逃窜的人能否活下来,他只注意到花香消失了,铁锈味刺鼻地覆盖了整个广场,场面开始变得一边倒。
灰蒙蒙的天空中,连鸽子也没有了。
他开始感到了淡淡的空虚,站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随意的望了一眼,只是一眼——这一眼让他立在当场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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