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支起脚,换了个姿势。
“他们喝酒、划拳、跳舞,人很多,真的太吵了,接着响起了尖叫,自动光束机器不停扫射,有孩子撞到我,糖糊在了我身上,他揪着我的衣服一直在抖,好像忘记要逃跑这件事。”他慢慢回忆,“我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把那孩子抱到旁边的酒箱上,去清理光束机器,并不多,只有四架。管理者似乎很生气,在广播里说一定要杀了我,于是我到羽衣甘蓝的管理所,告诉他如果他能做到就动手吧。”
吉尔伽美什大笑出声。
“305号管理者见了我不大高兴,一直在后退,很长时间不说话,我告诉他,希望他不要去打扰宴会,我在管理所的房顶上,等他到天亮,天亮之后他如果依然不杀我,我就走了。”
“你就在那儿等到天亮?一个人?”吉尔伽美什问。
“是的,”他点点头,“羽衣甘蓝区的管理所地势要高些,从那儿能看见宴会的火光,很小,像星星一样,非常多。”
吉尔伽美什几乎能够想出那样的情形,长发的青年如同此刻这样安静坐着,孑然一身遥遥望着如同繁星的火光。
“你不喜欢宴会?”吉尔伽美什也想象不出恩奇都参加任何聚集人数超过五人的场面。
“人太多了,他们都避开我,偶尔会有人拿着面包或者糖攻击我。”
“……面包和糖?”
“突然冲到我面前,抱着糖一股脑儿扔到我身上,转身就跑……应该是攻击吧。总之我几乎不参加这样的场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吉尔伽美什捧腹大笑,“你管着叫‘攻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恩奇都几乎是有些吃惊地看着吉尔伽美什,后者完全被逗乐了似的,笑得整个人后仰。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吉尔伽美什鲜少在他面前如此放松地袒露情绪,但看着这样的他,就连恩奇都也忍不住,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通常总有种漫不经心的疏离,仿佛那只是一种经过计算的肌肉记忆弧度,毫无温度可言。
但现在,他的眉眼下弯,唇角上扬,就像月光揉碎在了他的眼中。
吉尔伽美什感到有种痒意从心脏窜进了大脑,月光太过于美丽,面前的笑容太过于美丽,在这一刻,仿佛连深藏在他骨里从未停歇过的愤怒与冷漠都烟消云散。
他感到了一种纯粹的欢愉。
暖暖的,温水浸泡般轻柔。
假如这时候恩奇都请求吉尔伽美什宽恕他先前的不敬之罪,既往不咎,吉尔伽美什恐怕也会欣然同意,在这月色下,望见他唇畔那抹淡淡的笑意,吉尔伽美什的心脏像是被温柔地抚摸着,同时感到喉咙发紧,胃部灼烧,呼吸变得灼热,蓦地升腾而起——饥渴感。
想靠近他,触碰他的手臂,嘴唇,明亮的眼睛。
那种饥渴只是一瞬间,很快,温暖的、纯然的喜悦压倒性地占据了他的胸膛,他从未感到这世界是如此令人愉快,仅仅在这片刻,在无人所知两人相依的狭小空间里。
他很快找回了理智,并立刻在一片杂乱的思绪中抽取配得上他身份的所思所想。
恩奇都有其可取之处。
就像是无数次的评价红酒、美人和宝石,他对恩奇都下了不菲的定义,那张脸也就算了,相比之下,他的心灵才是真正完美无暇的宝物,拿到天极必定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宛如水凝冰,昙花现,只有一瞬间的美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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