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了,润玉同他最后一眼所见也并无多大不同。
不过是憔悴了些,又清减了些,却更见荏弱之美。
旭凤立在床头观察他,润玉似全无所觉,兀自闭目,天塌不惊。
炭火熏得一室如春,也唯有怕寒到了极处的润玉还会觉出冷。
润玉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尚且青涩稚嫩。
他梦到自己练功走火入魔,经络逆行,五内如焚,一张口便是血腥气直往上涌。
他倒在榻上,四肢无力,爬不起身,只觉全身发热,口干舌燥,喘息不止。他心中惶怵,想要喊人求助,心里却又明白,璇玑宫这样偏僻,他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大殿下,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无人来助,便自救吧。他扑腾着,十指乱抓,想要挣扎着翻身下地,却越过床沿,一头栽了下去。
一惊而醒。
润玉睁眼时,便觉出不对。
腰间横着一支胳膊,颈下也枕着一支手臂,有人将他整个搂在怀中,胸腹贴住了他的背脊,属于人体的温度便源源不断传递过来。
绝非女子的暖玉温香,而是裹挟了广漠黄沙烈酒风霜大马金刀一股子粗犷味道的雄性气息,那人呼出的热气还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脖颈后方。
简直如火烧身,颤栗觳觫。
他下意识反身就要挣开这样的肉体桎梏,只是病后手足无力,使不上太大力气。但他弄出这样的动静,对方也很快惊醒过来。
然后他看到旭凤的脸。
润玉心中一惊,他没料到旭凤回来得这样快。
随后他又想,十六年了,看得出旭凤过得并不算好。
不过也看得出,算不上特别不好。
毕竟并不是谁都可以流亡十六年,还能得卞城公主、孔雀族首领两大美人不离不弃、始终陪伴的。
怔忪片刻,润玉才找回声音,他问:“你这是做什么?”
旭凤瞥他一眼,大约是被突然推醒还颇有些起床气,回答也便没有好声气:“抱你睡觉。”
这回复太容易引发歧义,润玉多年来清心寡欲洁身自好,一时间竟拿捏不准,是否该给他一记耳光,好叫他清醒清醒。
旭凤却已经重新闭上眼,两手并不曾松开,维持着这样一个逾矩的姿势,还要补上一句:“又不是没这样抱过你。”
“……”润玉无言半晌,还是没忍住,顺着他的话问了出口:“什么时候的事?”
十六年来,润玉为他们的重逢设想过很多场景,没有一种会是这样。
他想过他们或许会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也想过兴许流亡十六年的旭凤终于学会了同他虚与委蛇,可怎样揣度,也不会是现下这般,维持着这样几近于亲密无间的姿势,使用同一副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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