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三军可夺帅者,也未必能夺匹夫之志。然群流交汇,江河滔滔泥沙俱下,沛然无可抵御,身在其中,便无法逆势而行。即使彦佑自以为意志已然足够坚定,到此也只能自嘲一笑,乖乖顺着润玉挖好的河道走下去。
蛇仙昂起头来,其时日挂中天,金光普照,穿林过叶,洒落无数碎芒。
天际迸开霞光万道,朱红近紫,流丽潋滟,激荡天风层云,艳阳烁烁凌空,烫得山峦泛绯,层林滴血。
又当看谁人试手,逐鹿问鼎,一扫风雷独登楼?
彦佑仰观天色,心中慨叹,一时思绪万千,也就没有注意,自发现九重天上现出异变之象,锦觅便悄悄地化为一道流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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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阳当空,似乎都化作了漫天金鳞。杀意森森,龙吟阵阵,层层叠叠如松列风涛,锈成一股刀气,几欲遮蔽日影,铺天盖地而来。
劲气冲盈,衣发翻扬,浩浩欲飞。
金虹衣袍,于半空烈烈而振。盘龙引啸,金铁铮铮,声动九天。天空地阔,楼宇危矗,省经阁藏经纳卷之地,如今已然半数塌陷。
火光冲天,尘埃滚滚。一片烈焰烟灰中,太微发冠已坠,半散了头发,唇边见血,目中赤火却愈盛。
云霓似火海燃烧,又宛若天悬匹练,被火神化作了无处不在的长鞭利刃。
一片云雾,看似轻柔,这一会儿不复洁白,却呈现殷色,似朱砂染就。暗红之中,又镶入一道墨绿,浓红诡绿,魅中含煞。
五指张开,右手前探,火神虽身处生死局中,动作却不紧不慢,揉出一种奇异的寥落与伤情。
半生故往晕成灰,散落眉间心上。兄长消逝之后,有过一段时日,他镇日浑浑噩噩,人事不辩,便索性一睡不醒,只为等候故人入梦。后来终于睡不下去,又食无味,目无色,坐立皆难安,实在无事可做,便于某一日,划出凤翎匕首,刺破心口,取了心头三滴血出来。
人未老,鬓先霜。半死梧桐,头白鸳鸯,岂非正合他当时心境?刀尖入肉,汲萃心血,竟也丝毫不觉得痛。
凤凰血性热,迎风添焰,落地成火。此刻灵力催动之下,霞光如裂帛,卷袭摧山裂石之力,破空之声不绝。云霞撞击金光,炸开无数裂芒。
太微已同他对过一掌,指掌相交之下,劲风过处,天地同晦,山岳浩荡。两人俱后退,凭空铿然爆起兵戈之音。只不过太微连连退出七步,火神却只后趔了半步。
巨响早惊动了御殿天兵,禁卫军赶到,刀枪箭矢团团围困上来。太微心中暗喜,手指火神,大声呼喝,此人胆敢冒充天帝,暗修禁术,速速拿下!
人人皆认得他是为太上天帝,此言既出,一时大哗。御禁卫尉尚且踌躇,却已有兵卒不假思索,弩箭长枪惊起奔雷,划出满天流矢寒光。
火神没有理会那些锐响的风声,身周气漩涌动,袖袍膨起,一式拂开了刺来的箭镞和枪尖。他的掌风掠过乱枪箭影,决绝地逼近,在太微眼前,一寸寸贴面,劲风呼啸而来。
枪戈碎裂,长箭折断,金戈铁弩一一落地。
那只手,穿山裂石,指掌云霞,将血滴弹碎,化作漫天花雨,势无可当。只是同样还是这只手,如捏针尖,如执锐披,针尖锐芒却断然停在太微面门前一寸。
一寸之地,他却再刺不下去。
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钻了出来,如今正被太微扣住了脖颈,勒在身侧做了人质。
藕荷色裙衫,消瘦许多的脸庞依然娇俏明媚,只是那双曾经灵气四溢的眼眸如今失了色,又淬了满目惊惶苍凉。
彦佑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难解的局面,一时间又是心惊又是无奈,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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