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讶,难道老师真的在老人身边,在这个房子里,不舍得离去。
“他要是担心,怎麽不来梦里见我。”
“我问过他了,他说见了你会难过。你也不舍得他难过吧?”
“也是,你下次梦见他,让他不要来见我,我不舍得他难过。”
她在这场谈话里,落荒而逃,躲在卫生间压着声音,哭个不停,够了够了。她从不相信爱情,而现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曾为自己的爱情拼搏,疯狂过。
多不舍得老师难过,老人竟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明已经逝世了,多难过都看不见啊。她整理好情绪,去客厅。妇人在厨房做午饭,老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她倒了一杯水送去阳台,再去厨房帮老妇人做午饭。
“你是心理医生吧?唐诺给我讲了。”
“嗯。”
“流景哥,他啊,撑不下去了。”她这样说。
她停止择菜动作,问:“为什麽?”后来才知道,相爱如此深的人,没了另一半,活半刻也觉得累。像宋是凡的爱情。
老妇人摇摇头没有作答,谈起了别的话题。“卧房书桌抽屉里,有一个本子,有时间你看一看。”
那是入冬后,她第一次见老人吃了一整碗米饭。老妇人用了他哥哥这个王牌,她说,哥哥让你多吃点,瘦了许多。老妇人临走时对她说,沈流景不听劝就用童谣压他。
老人吃后又睡了,她觉得老人在等待死神。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有一个黑色笔记本。她拿出来,关好抽屉,把老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拿着笔记本退出房间。
【我走了,我去找童谣了。】
那两张藤椅还摆在阳台上,她提了一张椅子,坐在阳台。今年冬日格外温暖,没有小雨没有大雪,阳光正好。
黑色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翻开它。
那是漂亮的字,如此俊秀。母亲说过见字如见人,他脾气和秉性全在字里行间。她似乎能看见老师下笔轻柔,脾性温和。可惜他已去世,时光倒退几年,一年也行,她想知道,撇开那六年时光,而后的时光他是否还依旧温柔。
因为那六年的时光早被磨擦干净,早已记不得老师说话的样子和做事的样子。唯一忘不掉的就是,他的笑与温柔。
她刚遇见唐诺,谈起故乡,她话语里谈起在故乡念过小学,初中也曾回去过。唐诺问起哪所学校,她如实回答。惊讶彼此念了同一所学校,连老师都一样。那个时候言语中谈论的全是三位老师。
唐诺说,他小时候最喜欢舅舅,而后是老师,叫童谣那位。
笔记本上的字,她一眼十行,发现记录着一些事情。她从头再来,仔仔细细看着。轻声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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