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个屁啊。
阳光洒在绿谷出久的脸颊上，他圆滚滚的眼睛在他薄薄的眼皮下轻微转动，雀斑都成了光斑，睫毛软软地搭在他的下眼睑上，每一根都裹上了光。挂在教室里的石英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窗户打开后涌进来的不仅只有把门吹开的风，还有光，银色的秒针被光包裹后就呈现出一种融化黄油的色泽。每一秒过去，时间便在石英钟上划下光阴的痕迹，那是温暖的，打散蛋液的颜色。
绿谷出久的睫毛就像这秒针。
爆豪胜己无知无觉地向前迈了一步，他原本站在门口想的是把熟睡的绿谷出久揪起来，但这个小小的教室就像有魔力一样，他走进去的时候并不是踩在了地面上，而是坠入了一个旋涡里。在这个旋涡里，时间并不是正常世界里定向的流逝方向，它是迷幻而错乱的，时间被打散又糅合在一起，他在这个旋涡里看着熟睡的绿谷出久，恍然惊觉他并不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场景里，在绿谷出久周围，时间是扭曲的，他再一次走向了过去。
那是他们还在国中的时候，放学后爆豪胜己和同学去踢足球，这样的活动里当然是没有绿谷出久的，如果有绿谷出久，那爆豪胜己要么踢出个10：0要么就干脆直接不玩（区别在于绿谷出久到底在哪队）。爆豪胜己踢了两场，天色开始变得昏黄，解散之后爆豪胜己抱着足球走向教室，他浑身大汗淋漓，运动对他来说会让他心情变好。因为浑身都是汗，燥热得很，他干脆把外套甩在一边的肩膀上，只穿了件背心就往班级里走。
他把书包从座位上拿出来，挂在肩膀上，刚想走，却在回头时，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那时看起来那么小，即使是在他们班里，绿谷出久也是明显发育得很慢的一个。他的肩膀那么窄，仿佛一握就会断，那之后爆豪胜己无数次用力地握住绿谷出久的肩头，就是为了验证这种猜想。
漆黑的布料裹上绿谷出久那时单薄瘦削的身体，被阳光所笼罩，那套单调平常的国中校服都变了颜色，变成一种暖褐色，弱小动物最常见的皮毛颜色。绿谷出久的膝盖放着书包，他睡着时书包的边角在他圆润的脸颊上戳出一个柔软的坑，他像是埋在了干燥的草堆里睡着好觉。
十四岁的爆豪胜己愣住了，足球从他的怀里松脱，掉到地上蹦了几个越蹦越低的高，然后就滚到绿谷出久桌子脚下，不动了。
现在想想，这个背景可真像z某些国中设定的产出，但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是那些产出里黑色粘稠的情色发展。爆豪胜己不是没看过这些东西，看一次他就要辱骂一次，爆豪胜己国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上雄英，可没有什么位置留给青春期的性冲动，他那时候连两个男人能在一起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们要怎么做那档子事了。尽管他一边看一边辱骂，他还是看完了，并骂骂叨叨地拖进了收藏夹里。
但那个时候的爆豪胜己只是愣愣地看着绿谷出久，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因为这种情绪他情不自禁走到了绿谷出久面前。
绿谷出久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颤动，爆豪胜己回想起当初的自己只觉得愚蠢透顶，那个时候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只为了能让这教室安静一点。于是那时他就听到了绿谷出久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
熟睡中的绿谷出久陷入了一场梦境，可那时醒着的爆豪胜己仿佛也一样，他呆呆地看着睡着的绿谷出久，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可他的脚仿佛在绿谷出久的书桌旁生了根，藤蔓从他的脚底往绿谷出久的桌脚上爬，藤蔓的须子爬到了绿谷出久的脸颊上，他们之间蔓延开一片墨绿色。
那片墨绿色爆豪胜己见过。
绿谷出久的睫毛颤动，在它们微微打开的时候，爆豪胜己看到了同样的森绿。
绿谷出久的眼睛。
那天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中醒来，背着书包顶着一头睡乱了的头发，揉着眼睛往家走的绿谷出久肯定想不到，在教室的外面，爆豪胜己刚刚跑到墙外，直到跑到拐角他才捂着心脏因为突然的奔跑大口地呼吸着。
爆豪胜己从拐角探出头来，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背影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慢吞吞地往前走，头发支棱出一块，随着风的吹动在绿谷出久头上像叶子一样摇曳。
他又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直到绿谷出久消失在下一个拐角的位置。
好半天之后爆豪胜己才缓过神来，而后他突然就满心都是怒气，他狠狠地锤了下自己的头，烦躁的心情又一次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爆豪胜己就把这件事忘了。
而此时二十一岁的爆豪胜己看着二十一岁的绿谷出久，多年前发生的那个对于爆豪胜己来说困惑又烦躁，并不算是什么愉快的插曲，穿过了七年的岁月再一次上演了。爆豪胜己突然意识到其实这样的事情曾经还有，绿谷出久高中之后常常睡眠不足，他会常常在课间趴在书桌上补眠。而每当爆豪胜己的目光扫过这样的绿谷出久时，他的目光就会情不自禁在绿谷出久的脸上多停留几分，如果周围没有人，他常常会看得更长。
为什么？
爆豪胜己开始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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