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拿着随身的背包从大巴下来时,额头上的红肿依然没有退去。炎热的天气和丢失手机的意外,都让他觉得疲累。
古巴司机倒是豪爽,帮他把寄存在大巴车厢的行李搬下来,朝他点个头便踩足油门扬长而去。豪爽得连留给亚瑟求助的空档都没有。
烈日炎炎下,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也没有人影,只有几只野猫突然从路边的草丛窜出,又迅速钻到另一处草丛里。
英国青年单薄的身影就那样孤零零地立在终点站的站牌旁边。
这车站简陋得连个遮阳的棚子都没有。站牌上倒有张被日晒雨淋得难以辨识的地图,上面简略地标注了城镇的方向,零星地还用星号标出大学和镇医院的位置,但地图上的污渍让比例尺无从确认。
他身上背着包,双手推着沉重的行李,勉强按着记忆中的地图指示方向走了十分钟,才来到一个较为显眼的岔口。
潮湿炎热的天气和沉重的行李让他的汗水浸透了薄荷绿的半袖上衣,也让他戴起来挡住部分阳光的兜帽更加沉重。
他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整个人又狼狈又窘迫,连开口诅咒人的力气都丧失了。
仔细打量那岔口上的路标,也只用箭头简略地指出城镇的方位。亚瑟估计距离目的地也许还要走上几公里。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事先联系过房东,但他比预订时间提前半天到达,他的房东不可能出现。况且在步行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这座城镇的郊区荒凉到可怕,他完全不指望有谁能在此时从天而降,朝他伸出援手。
他热得头皮发麻,拿仅存的一瓶矿泉水清洗手帕,用力擦掉脸上的汗水后,他很不舒服地眯着眼睛,然后疲倦地在路牌旁边蹲了下来。
「嘿!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英国人惊讶地抬起头,一抹蓝色的身影突然闯进他的视野。他一向自恃警觉,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
一位身穿蓝色恤的金发青年正俯身看他。他高大健壮,刘海分界的地方有一束逆着重力翘起的前发,蓝色双眼在眼镜片遮挡下仍旧神采奕奕。
那眼睛的光芒像天空的颜色——很奇妙地,带着些熟悉的感觉。
亚瑟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哇哦,好夸张的眉毛!」金发青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在亚瑟想开口辩驳之前指着他身旁的硕大行李箱,「看来你确实需要帮忙。」
亚瑟.柯克兰惴惴不安地跟在那个蓝色的背影身后。
他们只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对方爽快地告诉他自己就住在他的目的地附近,而且可以帮忙把行李送到那里。
他从那人的大嗓门和口音判断出对方是个美国人,是附近的住户,很年轻,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年纪。除此以外的情报暂时不知。
他那庞大沉重的行李就这样被青年扛在身上,这让亚瑟多少有点担心,如果现在那个力气如牛的青年就这样带着他的行李跑掉,他也未必追得上。真发生那种事情的话就惨了,他已经开始想象起自己露宿街头的悲惨模样。
他兀自走神,走在前面的青年调整了下扛行李箱的动作,然后侧过身瞄了眼亚瑟:「你的表情可真有意思啊」。
「哈?」亚瑟一楞。
对方接着说:「放心啦,我不是什么小偷,会安全把你的行李送到的。」
不善意的揣测被对方看穿,这让亚瑟感到窘迫,他的脸慢慢地涨红了,过了好几秒才憋出一句:「我……对、对不起啊。」
青年回答得很随意:「哦,别在意。你是刚来的嘛,警惕些没坏处。」听上去完全没有计较的意思,这份豁达让亚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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