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丑抓住一截留在胸口外的刀柄,一只手在地上抓着。他痛苦地看着齐王:“王上,帮、帮……奴……”
季容来到他的身边,他双手用力握住那放在刀柄上的一只手,他咬牙,一排血液的细粒随之横过脸庞。
之后,齐王微微摇晃地站了起来,孤身走进了内室里头。
漫天飞扬的帷帐,影影绰绰。
慢慢地,齐王拿起了一把剑。
剑是好剑,刃上反着寒光,映着那张容长清俊的脸庞。
“咣咣”的刀剑声越来越近,地面传来隐隐震动。
他轻喃了声:“他来了。”——这就好像是,他一直盼着谁来一样。
齐王蓦地笑了。
“山海去无极……”
他怎么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很久以前,他对一个人说过一句话——
山海去无极,那你就做寡人的无极罢。
大军包围齐宫,残破的旌旗飞扬。
金麒殿上,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冰冷的王座前。他身上披着染血的玄甲,腰间的龙纹刀散发着嗜血的戾气。
他站在这座巍峨宫殿的最高处,而匍匐跪在他脚下的,是曾经高高在上的齐国士族,他们现在一个个像是泥偶一样,朝齐王以外的人折下腰身,跪屈伏拜。这里头,不只有齐王的重臣,还有他的妻儿。
闵后带着太子和百官,由她亲手将齐王的诏书和玉玺交给了篡夺王位的人。
他走到了火光下。
火炬熊熊燃烧,所有人看到了他的脸——那张面孔,如同穹顶上的昆仑玉一样白璧无瑕,轮廓却如刀刻,秀致而肃杀。
他不是玉。他是一把刀,染血的刀。
在藩地为主数载,同群王逐鹿天下,这些经历,都在打磨着他。
如今,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会在金麟殿上,冲动拔剑的少年了。
他是郑国侯。是窃取了主君之位,篡谋王权之人。
“怎么只有你们?”
郑侯只瞥了眼禅让的诏书和玉玺,似乎它们对他而言,还不如一个亡国之君来得重要:“齐王呢?”
郑侯为侯数年,随着积威愈重,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轻。然而,无人会忽略他的声音。无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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