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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样不大自在。

        初元又坐回去了,这会儿倒是规整了,理了理衣袍,继续吃。时鉴看了半天,说:“只是投缘。”

        “行吧行吧,是投缘。”初元舞了舞筷子,宛如吟唱,然后又不说话了。

        初元觉得自己没什么话好跟他说。这人除了喝酒爽快,其他没什么优点。

        “你要是乐意来,可以经常到我这儿来喝酒。”

        “好。”

        继续沉默。

        “嘿!”初元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地一惊一乍,“你是不是醉了。”

        这个词时鉴难以理解:“什么?”

        初元没理他,不管他懂还是不懂:“醉了,肯定醉了,你喝酒上脸,都红成这样。”

        然后看着时鉴,傻笑得可以。

        然后他竖起两根手指,在时鉴面前晃晃:“这是几?”

        “二。”

        时鉴是觉得脑子不大对,有些迷糊,不清醒,但是他知道初元应当不会害自己。

        眼前微微模糊了身形的初元晃了晃,笑嘻嘻的:“还挺能喝,这么几壶了都没醉。”他高声招呼,“其实!帮我再抬个......三坛子过来!”

        然后他又揪着新话题开始跟时鉴长篇大论了:“我跟你说啊,这酒在人界可是个好东西。凡人其实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堪......”

        “人是最会找乐子的生物了。”初元端着手上酒杯,打了个转,就着月光心上上面精致的花纹——杯子和酒,都是他这回下凡去带回来的东西。他这人特喜欢人界那些稀奇,经常就着去下界办事的名义,去人界玩。

        “你看看这酒啊,别看其貌不扬,混的;这可是人间上等的琼浆玉露!就这几坛子,可贵着呢!玉露滴!别嫌弃,尝尝嘛!”

        时鉴被初元催促着,喝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口酒。

        他不懂得初元对于什么物事的狂热,还有爱好,他也尝不出这个叫“酒”的东西为何就能找乐子。他只觉得口腔、嗓子、还有胃,都宛如火烧一般。

        但是并没有抗拒。

        “你知道除了味道,还为什么让人喜爱?”初元问他,他摇摇头。

        “这酒啊,会让人醉,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就全融在一摊醉梦里啦!”初元豪放,拿着坛子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口。抬手揩净唇边琼浆,他眼神莫名落寞了三分:“天上就......太无聊了,神仙为什么都要无情无欲,这分明是缺陷,还叫什么无上神明?不会痛不会痒,也不觉喜怒哀乐,什么喜爱与不喜爱更是没有分明,有什么意思?”

        “若是看上什么人,都清醒得无所适从。”初元眼神涣散,不知在看何处,“还不如醉着呢,在酒梦里醒着,倒还觉得自己是真活着,那多自在。”

        他忽然高声,拎着酒坛子一跃而起,落在了墙头,再踩着墙头一路奔至屋顶的飞檐,耷拉着脚坐下。月亮很亮,他嘴里忽然唱起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时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肩上披着薄薄的外衫。他是神,不会受寒而生病,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不过他也不好去驳那人的好心。他两臂枕在头下,桌子上的都被清出一半地方留给他睡觉。他歪着头,正好看见那边屋顶的飞檐上,坐着一个悠哉的人。

        夜风翻卷,卷起白色衣袍——不过后边即是明月,那人就剩一个黑黑的剪影,是白是紫早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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