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只是摇首。
自流云谷事变发生,九霄宸峰附近的地面完全崩毁,造成的影响至今尚余波荡漾。而面对佛狱、死国等各境压力,他还需周旋于各方解释,以四两拨千金的舌辩之术,好不容易才暂时压下一场恐怕再兴的秋后算帐。至于集境方面,听残宗暗部通报,千叶传奇似乎战中遭受意外,详细状况被破军府封锁——
思及种种,素还真不禁摇首叹道:「当初千叶毁棋,是为了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而素某毁局,反而是破坏约定。有今日矛盾,素某合该自行承受。叶小钗,吾亦不知当时这么做是对是错……」
世上总是有如此多矛盾、如此多两难,又何来两全之法可以兼顾?奔波武林多时,他依旧难以真正超然。
剑客默然坐身,蘸了茶水写下遒劲有力的两字:安、心。
将心安住了,自身可安,他人可安。
「有时敌人比朋友更值得相信。」素还真望那两字,容色慨然道:「千叶早就料及此局,也并非不曾留下情面,战中也放素某一次机会。……可叹事实已经发生,如安不下心、便难心安,真正不知所措的将会是自己。」顿了顿,自是瞭悟:「叶小钗,多谢了。」
剑客摇首,举起茶壶将茶水斟满,清香远溢,映满池莲华婆娑,摇曳生姿。
◇◇◆◇◇
那道冰冷的白光尽头,是漫长无边的雪色,寒冻了知觉与记忆,他破碎的意识像那游移不定的飞絮,被卷入寂静的漩涡中,层层的动荡翻卷,不知天地、不知时空,浑沌一片,惟在光影闪灭的尽处,那红褐色的披风扬起,划破沉沉白雾,是他永远勾不着的一道形影,他起步追啊追的,却永远求而不得,一瞬间,彷佛跌入依稀曾经的红尘乱世,万顷痛楚袭来,千念万念,唤做一声:
「长空——」
千叶传奇额汗涔涔,在铁一般压下的黑暗与错乱记忆中挣扎,憔悴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良久、良久,如历经了千万世般,那纤长的睫毛方缓缓、缓缓地翕动,渐渐睁开模糊的双眼,重聚了元神。
「你竟然还想着他。」耳边,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是烨世兵权。
是他强迫用极端之法让自己提早苏醒过来的吧?
随视线慢慢聚焦,事发前的残存记忆回映在脑海,清晰宛如昨日,千叶传奇却已彷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空空地问:「……长空人呢?」
「他,很好。」
有此人亲口保证,暂可放心。
千叶疲惫地遥望窗外明月,依稀听见外头蝉语夜鸣的声音,想必此刻已是深夜了。
天黑了,终是要等天明;而天明了,终是要等天黑。千叶慢慢沉淀着意识,深知自己情况,虚弱道:「吾想不到,你竟会废去灵字卷的功体救吾。」
也许在曾经失去一切后,再无可依靠,这话说得极淡,却极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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