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就如窗外的纷扬细雪,落在空中,如要融化。
医邪掩容轻叹,低声道:「你本毋须如此。」
「当被迫选择这条路时,吾早已明白。」千叶眼底清澈,字字淡然,不堪的事实却透入了心尖:「苦集两境的裂痕,终究要有一人来担起所有的罪名,大夫以为,他们,会希望由谁来担?」
话声一落,答案不言而喻。从来冷观世间的医邪,亦些许幽幽。
世间有许多不堪道破的虚伪与真相,就算道破,也无人愿信。到了最后,到底是谁承担更多的不可承受之重?或欲置之死地?医邪思之恻然,慨然道:「人生如梦,行路匆匆,又有谁,愿来慰藉?」
哈,此生孤行,谁愿来慰藉?人世之错、命运之错,他千叶传奇,早注定承担这一切,永无解释的机会。千叶闭目摇首,独自行步下床,那每走一步,皆如走在刀端上,好不容易,他扶着门楹,看见了安然躺在另一端的他,终于能清楚望见他沉睡的脸庞,在洗尽了血污后,依旧安然与俊瘦。千叶传奇颠簸地走近床畔,静静望他,不再有悲、不再有喜,只是觉得,这样很好、很好……
今生今世,他是他求而不得的人,一生执着的痛。
曾经,他于书上看过生离死别,以为那不过常事。是这个人,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失去,他仅知那样空荡的感觉令他不喜,如果可以紧紧抓住他,那么,一切或许可以不一样。
奈何指间流沙,他一次次在他指间流走,而他,怎么追,也追不回……
江湖武林,他载沉载浮,看世人冷眼如许,却有一人,他永远也得不到他真心的一眼。他更不甘,到最后,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清……
「大夫,」千叶深深望着长空,问着跟随前来的医邪:「他还有多久的时间?」
「吾能为他护住二十天,但公子你……只有十天。」
「那吾……」他抚上他宛若刀刻的眉头,从来决绝、从来无悔,「会为他撑到二十天。」
医邪幽幽叹道:「公子,这是何必?」
轻触着那安详的脸廓,彷佛隔绝了世界。千叶传奇怔怔望着,像说着一段无关己身的事实:「因为,吾知晓……吾并非他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
凄凉入骨的氛围,彷佛随着那一字字在室内弥漫开来。
一直以来,他孤独习惯了,无亲无故、无情无缘,那是他生来带有的空白,他本可以视作泰然,直到遇上一个人,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可以填补他的空白。
但是他终究是错了,他想得的,这一生都得不到;他想求的,永远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很多事情,开始的时候,便注定了结局,他的执念,从来只是奢望。身不由己的两人在一起,只是万劫不复。
这一生,他为日盲族而生,而他,是他唯一的私心,却终究只能看着他,往另一条路而去,离着自己越来越远,自始至终,是他的一厢情愿。
这人要的,他给不起;而他要的,求不到。
空空如也,业火满身。生有何忧,死又何怖?
但是,他不悔、他不悔,他不认为他不能求、不能执着。
纵然到最后,他还是一个人……他很习惯、真的很习惯,因为他一直是这么走来的,就如他向来……不过是被舍弃掉的命运。
看着那人最后一眼,千叶传奇缓缓闭目,终是立身启门,旋身而去,那寥落的玄色衣袂在一片白皑中划出幽深烟岚,渐渐地,隐没在远方的另一头。
他必须回去,尽他最后的责任;他也会回来,成全他最后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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