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望向夜空中慢慢被聚拢的黑云遮住的明月,云出岫眯着眼睛喃喃自语着:
“还好我没有呢……没有得到,就没有失去。”
☆、浮华一梦又七年
冥妖的动向时而猖獗,时而寂缓。风行刚刚元服便封将统领祁山军营,身边的将军们都当是个玩笑,以为炎帝不过是安抚遗孤,以平军心。众将士也只念着他父亲的功绩,可怜他已是无依无靠,所以也看在已故的元帅的面子上照顾着他。回到祁山军营的风行在刚开始的一段日子里就好像是透明的,有什么军务上的事都是几个老将军之间商量好了之后再将方案交于风行过目,完全明摆了他风行就是个花瓶。
眼前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冥妖,而是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里的人类。风行身居要职,却毫无威信,不能服众。以前与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将士们倒是对他服服帖帖,风行也就从那些人中着手,借了风雷生前的至交曹将军的光,开始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那些人当他透明,他也就乐得当个透明人。过了一段时间,虎视眈眈的人都笑着说看吧,不过是个孩子嘛,然后各自从他的身边散去。从那以后,风行便开始了真正的势力培养。人脉之一来自于曹将军替他事先打点好的祁岭郡及周边郡县的军营关系,只是要真将那些关系发展起来,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人脉之二来自于太尉秦越,秦太尉看好的并不是风行,而是云出岫。在他与云出岫牵线搭桥时,云出岫也就顺手将风行给扯了进来。而在云出岫领镇冥军增援祁岭时,祁岭郡守葛天洪对这个看起来像个绣花枕头,实际却才华横溢的孩子十分佩服,又恰好葛天洪也属于秦太尉一派,自然也好就近照顾风行。而祁岭郡又是祁山营的粮草物资的主要来源之处与唯一通道,只要葛天洪买他的帐,风行就将最大的权柄握在了手里。
只是,18岁的风行还不太熟悉如何与这些关系相处。所以云出岫除了给他制定发展人脉的步骤以外,还留了另一条路。
“杀冥妖,你杀得越多,杀得越狠,底层的士兵就越是服你。那些普通的士兵对派系并没有深刻的了解,但他们却有天生的英雄情节。你得成为英雄,让士兵们服你,也让那些老将以为你不过是个被冥妖的杀父之仇蒙蔽了眼睛的孩子。”
祁岭前线最不缺的就是冥妖。风行最常做的事便是带着自己的小队去祁山巡逻,每次碰到或零散或成队的冥妖便将之赶尽杀绝,还得追着溃逃的冥妖一路斩杀,不杀得两眼发红筋疲力尽绝不返回,还更是因为每次都纵敌过深而时常遇到危险。
底层的士兵们当然是对他极其钦佩,有些可怜他身世的老将也看不下去,时常找机会对他进行劝阻,几次之后知道没用,也只得派了精兵良将跟着,尽量不让风元帅的遗孤遇到危险。
如此一来,风行还得到了拉拢敌对派系的将士的机会。他为人仗义豪爽,敢爱敢恨,生得又是一副英姿少年,武艺出众,勇猛无比,再加上元帅遗孤的身份,只要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在短时间之内为他的风姿所征服。
而他又会恰当地表现出他的缺点。他恨冥妖入骨,每次冲锋都在最前面,显得毫无计谋,只凭着冲动行事。后来一些老将军也偶尔教他点兵法,在这之后风行的行为也有所收敛,不过他却总是表现出一副兵法只是狗屁,实战经验才最重要的样子,这样一来,那些野心家们便对他完全放心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在风行的床榻之下,云出岫给他的自古以来百家兵法已经压成了堆。每一本之上都附有云出岫的亲笔批注。虽然云出岫说他自己对兵法之事知之甚少,批注也不过是随意之笔,然而在没有人指导其,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去问人的情况下,那些批注却成为了风行最大的收获。
风行在祁山营里可谓是如鱼得水,之前假想的那些敌对的情况在现实中要轻缓得多。这归功于曹将军与云出岫对他的护航,也更归功于他自己的的努力。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相比之下,呆在汉阳的云出岫,却是步步维艰。
从祁山回京之后,云出岫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朝廷。封官领禄,大小朝事,和百官一样起居饮食,处人处事。比起已是老臣的云启然来,云出岫显得更加出色。云启然是用自己的实力与绝对的权力来作为他清高的后盾,而云出岫则是谦逊谨慎,事事低调,步步为营。
从接下令牌的那一刻起,他就认了。既然逃不过,就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而对于一个自在惯了的人,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来说,适应这样的环境却是过于困难了。
云出岫除了云家的后盾与炎帝的宠爱以外,什么都没有。他虽然生活在官僚云集的汉阳,却由于过去的太过清高而远离了世俗。在汉阳,有点背景的公子哥儿们从小就喜欢拉帮结派,虽然这其中多是家族的引导,却也实际地锻炼着他们自己处事处人的能力。在汉阳的同龄人之中,云出岫是一个中途抽进来的闯入者,他没有狐朋狗友,也不会花天酒地。生平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云出岫感到了自己的无助与无力。
最稳妥的方法便是谦逊有礼地对待每一个要接触到的人,从中挑选用得到的,然后投其所好,制造最佳的时机接近并交往。云出岫也这样做了,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方法在他身上,不太适用。
在年龄和辈份上与他相同或相近的人,都是官僚贵族家中尚在私塾的公子,然而在身份上,他却已是与这些同龄人的长辈们一个等级的朝廷命官。即使是觉得云出岫和自己没什么两样的那些少年们,在见到他时也不得不恭谨地叫一声“云大人”,而不敢轻易与他接近。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并不是全部,而云出岫在仔细研究过能够用上的人时也对自己的方案在不断地进行调整。他花了比自己的预期长了三倍的时间,才完成了计划中最基本的部分,而在终于有了一群固定的朋党之后,新的挑战又开始了。
他开始学应酬,学当风流浪子,学做文人骚客。他得有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的资本,就算他不会经常光顾青楼,他也得知道汉阳最红的花魁喜欢的胭脂出自哪家作坊,就算他从不进入赌坊,他也得清楚汉阳的所有场子中哪几家归哪个地头管。
他还得定期去诗社,和那些所谓才子佳人们一起为那些即使他觉得一点也不美的美景写诗做赋。偶尔结伴出门踏个青,也要带上小僮背着包袱,与那些个文人雅士们一起创作即兴山水画。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便是他还得和那些自诩风流的少爷们一起去青楼红栏狎妓把倌。第一次与人共赴雨云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他与诗社的一帮公子哥儿们一起去汉阳最红的闻香阁喝花酒,却正好遇上花魁出题斗文,赢家便可成为入幕之宾。
那时正好有另外一帮少爷们在场,两边的人因为过去的某些个小恩怨卯上了,斗诗斗文的激烈程度让闻香阁中的所有人都忘记了比拼的最初目的,只是沉浸在这两帮雅客们的文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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