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命娴熟地处理着,沾血银针连着那几滴血都被放进一个小巧的细口琉璃瓶中,头也不抬地说:“万圣阁的药会让服用者的血亦成一味毒药,毒愈烈,这个人离死越近,我取血是看你师兄死期。”
齐无悔故作轻松道:“那你要失望了,我会活得很久,你可见不到我死期。万圣阁倒也大方,服了他们的毒药,对别的皆百毒不侵,叫他们无意做了件好事。”
段命一闻即知齐无悔情况愈发严重,再不做打算,两年后就撑不住了,看风无涯忧虑的样子,又不好在他面前直说,只好顺着齐无悔的闲聊:“祸害遗千年,君堪比王八长寿。”
段命是欲言又止,齐无悔却不欲令风无涯瞧出什么不对劲,把段命推到风无涯面前:“现在重要诊治对象是我师弟,你快看看,最好明天就能开始治疗。”
这回有齐无悔在身边,进行的果然顺利许多,段命大略帮风无涯梳理了下筋脉,道:“腿其实无甚大碍,要接续筋脉在我亦非难事,不过多花些时日,只是……即便能行立站卧如常,要想恢复如初,我实话实说了,绝不可能。风无涯,就算是治好后,你也不能轻易动武,否则会急速耗空身体,真气激荡之下说不准会真的废了一双腿。”
风无涯尚未答话,齐无悔皱眉道:“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段命冷笑道:“能重新站起来如常走路就该烧高香了,唯一的办法是你当时就不要下手。”
“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吗?”风无涯却平静地问道。
第七章柒
“可以。本来有两个法子,一个是疗程更长点,但是少受点罪,不过你的体质不适合,伤又拖了这么久,现在只能下猛药,重淬你的筋脉,再行接续,让你全身内力真气的运转得以通畅。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
风无涯笑道:“凡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痛上几回也无妨。”
齐无悔欲言又止,搭在风无涯右肩上的手不自觉捏紧几分,风无涯偏头抬眼望去,左手越过前胸,轻轻握住齐无悔的手。
段命打了个哈欠:“那就先这样。哦,齐无悔,以后记得每日早晚给你师弟按摩按摩腿,他泡药浴的时候你也要在旁守着。”说着也不等齐无悔做应答,就推门离开。毕竟这不是商量,而是提醒,齐无悔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齐无悔的视线落到风无涯的双腿,虽然藏在宽大的衣袍底下,仍旧瞧得出几分不自然,风无涯放开轻握住齐无悔的手,想去扯过被子来盖上,却被齐无悔眼疾手快地拉住:“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腿。”
风无涯抽不出手,难堪地别过头:“……没什么好看的,按摩我也可以自己来,不劳烦师兄。”
那不仅是风无涯的伤,更是齐无悔的伤,平日里若无其事地掩饰太平,只怕揭开来看,要再经历一次难以言说的痛苦。
齐无悔轻声叹息,放开风无涯的手,蹲下来与他对视,道:“师弟,莫怕,让我看看,好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嘴上倒是忙着为你找药,原来从未好好地看过你究竟受了多少苦,你想让我一直愧疚下去吗?”
风无涯的手放在腿上,把衣服揪得快变了形,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齐无悔缓缓替他脱下靴,脆弱得仿佛稍用力便可折断的脚踝,苍白而瘦弱的腿,冰凉得令人心惊,像雪下的岩石,狰狞的青色血管纵横,掌下不再似同龄人饱满有力的松弛肌肤,细软的肌肉,那样薄的一层,好像可以直接摸到骨头。
风无涯低声说:“师兄,不要再看了,很难看。”
无论他如何努力,失去生机的腿仍旧日复一日萎缩下去,像那些被移载到华山因寒冷而枯死的树苗,即便在旁边烧个火炉也无济于事,他最绝望的时候一度魔怔得要拔剑自伤,他想,这双灰败下去的腿真的还是他的腿么,真的还是鲜活的,还会流出热烫的鲜血么,剖开皮肤,里面还是血肉吗。他看见所有人担忧的目光,听见所有人同情的叹息,每个人的小心翼翼,师弟师妹练习时刻意的回避。他们这样关心他,这样为他而忧心,他只能掩藏起最不堪一击最丑恶软弱的自己,表现出一派淡定稳重的气度,好像废了双腿也不过如此,正符合他们心目中的二师兄,风月剑。
而面对齐无悔,他更不敢流露出任何的绝望和阴暗情绪,他知道那样无异于用钝刀子将齐无悔凌迟,他怎么舍得。
齐无悔的手在颤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而又不得不信,那个曾与他对招千百回不落下风,曾受师弟师妹敬仰,曾与他比试轻功飞至峰顶的师弟,已经很久没有办法站起,不得不拥有瘦弱无力的畸形双腿,接受眼睁睁看着功力渐渐散失而无能为力的现实。是他犯下的罪孽,老天却瞎了眼,要让无辜者来承受。
齐无悔眼眶发红,试着输送内力,尽管知道是在做无用功,但这样也许能让死气沉沉的双腿多几分活力,至少能驱散几分寒意。
“那时,你很恨我吧?”齐无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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