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刀剑入鞘,口中冷冷啐道:“一群沽名钓誉之辈。那乞丐不过是见我们人多,就算真动起来手来也占不到便宜,这才夹着尾巴逃走,好全了那狗屁不通的仁义名声。”
谷月轩望了眼荆棘,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回头对熊天霸等人道:“我师弟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丐帮素来与朝廷联系紧密,即便今日让我们离开杭州,将来也未必会始终置身事外。听那李堂主意思,除丐帮之外,缇骑还安排了好些其他势力,前路的凶险怕是只多不少。”
他语气与神情皆是淡淡,毫无三言两语退了强敌的骄矜之色,这话意在提醒,却非但没有消磨船上诸人的士气,倒像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但见陆少临长出了口气,笑道:“他们人多,我们人也不少。有谷兄荆兄和两位哥哥在,我还真是一点不怕了。”
熊天霸与史义皆是亮着嗓门叫了声好,一人搂着陆少临,另一人招呼着谷月轩与荆棘,开了两坛好酒在船舱里坐下,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
乌篷船一路轻晃着离了杭州地界,一连好几个时辰没再生什么是非。
转眼黄昏将近,熊天霸喝得不少,抱着酒坛打起鼾来,史义与谷月轩对坐着聊起武林中事,荆棘觉得有些无趣,便又往船头走去。
到了外面,就见陆少临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正抱着酒坛站在船沿上发呆。
他就那么迎风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夕阳落到水上,再和水光一道映到他身上,带了点说不出的苍冷滋味。
荆棘走过去,抱胸站在他背后,冷不丁道:“站在这儿是打算往下跳,好一了百了?”
陆少临猛地回头,一时没收住,倒真搞得整艘船都晃了晃,好不容易站稳脚步,苦笑道:“荆大侠,你可真会吓人。”
荆棘冷冷道:“你可别真寻死,害我们白费功夫。”
一道看落日实在太风花雪月了些,他吹了吹凉风,觉得胸中浊气都散去不少,就不再理会陆少临,打算靠着船舱坐下,闭目养会儿神。
没想到陆少临低低自顾自说起来:“我不会随随便便死了。爹已经不在人世,金风镖局一百二十七口人,全指着我过日子。爹在世时,虽然也会时不时教训我,但我从来知道,他心底是由着我胡闹的。反正有他在,镖局这牌子砸不了。我也知道,迟早有一日,这牌子会扛到我肩上。只不过我和我爹都没想过,这一天会来这么快吧。”
荆棘闭眼听他说着,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陆少临沉默片刻,回头唤他一句:“荆大侠,我爹……我爹去时,有没有很痛苦?”
荆棘睁眼看他。
无论是刚得知陆老镖头死讯时,还是发觉自己会被千里追杀性命攸关那会,眼前的青年都没真的慌过神。连荆棘都暗暗佩服过,这陆少临也不知是真心硬,还是特能忍,竟能表现出一股与吊儿郎当的外表毫不相称的韧劲。
不过眼下,那人天生上挑的眉眼微微垮着,所有少年轻浮的神气尽被沉沉的悲哀压住,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还是夕阳照的,一双眼睛是真的红了。
说到底,没人能真那么铁石心肠,他也不过是一个都没能亲眼送走老父的少年人罢了。
荆棘回忆起陆老镖头临去时的情形,被天意城淬毒的暗器穿胸而过,怎么可能不痛?再加上仍有志向未竟,至死不能瞑目,实在称不上走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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