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喘着气道:“我……我不会让……那孩子……重蹈左护法和右护法的覆辙……我十几年前承过的恩情,总算是……能还了……”
他说完,枯瘦如柴的手握着谷月轩的手腕重重一抓,便不再动弹,只一双浑浊的老眼里,缓缓淌出一滴清泪来。
第二十章二十、
入夜一久,又渐渐起风,大风将整一块夜幕吹得干干净净,更显得头顶那轮圆月清冷冷的。
从那江府密道里出来,荆棘与谷月轩一道回了长虹镖局,与陆少临交代了几句,说好了等黎明出发去洛阳城外等东方未明。
待回到院里,荆棘习惯性地擦了会儿刀剑,再一抬头时,却发现谷月轩不见了踪影。他心里一揪,想起之前那疯子说话时候谷月轩的种种神情,隐隐猜到了那人此刻会去何处。
这大半夜的,又是深冬,洛阳街上早就没什么人,更不用提白天都人迹罕至的破庙。那庙门是虚掩着的,被大风刮得簌簌作响,散发着一股老旧腐朽的味道。荆棘推门进去,果然看见他要找的人正立在摇摇欲坠的房梁下,微垂着头,一副沉思模样。
他走到近处,手抬起一半又放下,啧了声,老半天憋出一句:“那家伙疯言疯语的,你也全信?”
谷月轩抬起头来,见了荆棘,紧绷的嘴角稍稍有了一点弧度,只是笑得略有些发苦。他将握着的右手举起来,轻轻说道:“阿棘,他说的大概都是真的。”
荆棘定睛一看,见被他握着的是一支旧木钗,钗上还留着几点暗色,应是许多年前溅上去的血。
他皱皱眉,道:“不就是根破钗子么,说不定是那老疯子从哪里偷来的,又能说明何事?”
谷月轩将那木钗举到亮处,让月光正对着上面那个刻得工整清秀的“瑶”字,叹口气道:“这不是随便什么钗子,大概正是未明母亲的遗物,被那张强从混乱之中偷偷带走,在这破庙中一藏二十余年,连江氏父子都没有发现。”
荆棘一时语塞,过了会又说:“就算他当时真的在场,也未必说就看真切了……”
谷月轩难得打断了他:“阿棘……不必再说了。我不会自欺欺人。”
那一句话里透着多少惊愕过后的无可奈何,无奈过后的深深悲哀,他一点没再试图在荆棘面前掩饰。
他是清醒的,可这份清醒,却意味着承认了他的父亲谷云飞,正是许多年前亲手杀了宫夕瑶、害得他们的师弟幼失怙恃孤苦飘零十余年之人。
这份突然加诸他们身上的纠葛究竟有多沉重,荆棘甚至不敢细想,只能说道:“过去之事,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
谷月轩垂眸,涩然说道:“师父一直同我说,父亲当年要追的人,乃是一对穷凶极恶之徒。我以前从未有过怀疑。然而我万没想到,那竟是未明的父母……东方前辈与宫前辈,听起来实在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对父亲的印象虽早已模糊不清,可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却构成了他小时候对公理正义的最初理解。要承认谷云飞是错的,无异于要让他承认自己前半生所坚持所信仰的东西亦有可能是错的——这又是多难多痛苦的一件事?
荆棘只觉一阵心疼,愤然说道:“定是玄冥子那老狐狸使计挑拨……”
谷月轩看了荆棘一眼,似是感激,又似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他抬起手,摸了摸荆棘后脑,突然将人带入了怀里,轻轻说道:“阿棘,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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