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被子叠好,放在桌子上。他来到书架前,一排排地看去,目光停留在唱片上。他昨晚听过爵士乐队的演奏,那激情四射、暗流汹涌的竞演给了他很大的心灵冲击。他很想再多听一点。
纳兰迦四处望,还没有人影。看来目前乐团里醒着的人就只有普罗修特了。于是,他转身下楼。
他听见琴音。这琴音和他目前为止听过的古典钢琴气质完全不同。他三步并作两步越过半条楼梯,冲到一楼,见普罗修特在坐在琴凳上,双手轻巧却有分量,琴音于优雅中透着一股痞气。
他在即兴创作!纳兰迦聆听片刻后,迅速地意识到这一点。普罗修特双手都在演奏即兴旋律。他弹出灵活的短乐句,旋律不断重复,但每次重复都与前次有细微不同——有时是节奏型,有时是装饰音……他的节奏组合敏捷聪慧而出其不意,呼应运用充满创新,但自始至终都贯彻着摇摆——爵士乐的灵魂所在。
纳兰迦忍不住跟着这音乐和节奏律动起来。他在切分音重音的间隙里稍作停顿,打了个节拍,随后一脚紧贴着地向前踢出,马上收回并踮起脚尖向下踩,顺势往后滑了一脚掌,换脚重复,重复,重复,舞步连贯游滑,简直像……
“哎?小家伙太空步跳得不错啊!”
普罗修特一边给乐句加上一串花俏的滑音,一边抛来称赞。爵士乐手会在自己的即兴里加进人们耳熟能详的旋律,这旋律使得乐曲更加抓人。普罗修特左手规律地弹起了声声分明的重音伴奏,右手弹跳着奏起双音,他把迈克尔·杰克逊的b加进了曲子。纳兰迦身体转了个圈,顺势就着脚下木地板微弱的摩擦力,一鼓作气滑到了舞池边,做出一个利落的定格动作,仿佛从头顶摘下了帽子。
“你还挺有意思的嘛!”
普罗修特大笑出声,他又重复了一遍乐句之后,停下了演奏。纳兰迦跳得气喘吁吁,靠在钢琴边,也止不住地哈哈直笑。
“你弹得也好有意思!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这样弹琴!”
“哈。你总共听过多少人弹琴?”
“……没多少。”
“那我可一点都不开心。”普罗修特虽这么说,脸上却一直洋溢着笑意。纳兰迦见状,不请自来地,一屁股就坐在琴凳上。普罗修特往旁边挪了一点,让纳兰迦有足够发挥空间——他把双手贴住琴键,快速落下,重现了方才普罗修特弹奏的b乐句。
“可以教我即兴吗?普罗修特!”乐句结束,纳兰迦转头看向普罗修特。他已经完全把楼上的唱片抛在脑后了,他只想学习这种全新的、令人着迷的演奏方法。但他却发现普罗修特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尚未从琴键上放下的手。
“你手上这些淤青是怎么回事?”普罗修特指着纳兰迦手上被福葛抠出来的伤痕,问道。
纳兰迦下意识地用左手盖住右手手背。
“……我跟朋友打架了。”
“什么样的朋友,会打音乐家的手?”
见普罗修特怀疑地眯起眼睛,纳兰迦慌忙摆起手来,向他展示自己并无大碍。
“我没事的!只是一些皮肉伤而已。我……我打他打得更狠。他也是音乐家,我……”
纳兰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福葛说的话固然可恨,但他毕竟不明内情……反而自己,实打实地对他拳打脚踢。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打了福葛哪里,只知道凭自己的身手,福葛肯定不会好过。到底有没有弄伤他的手?如果弄伤了的话……纳兰迦局促不安地抠着指甲,咬起嘴唇。
“……是乐团的朋友吧?所以你才不想回去?”
他听普罗修特问。于是他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普罗修特又开口了。
“你是布加拉提的学生吧?”
“是啊。”纳兰迦疑惑地转头看向普罗修特,见普罗修特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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