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官道:“有有!严修撰还问,‘慧娘葬在哪里了’,小的答不知。”
赵楹道:“慧娘是谁?”
李辋川从旁道:“是严夫人的闺名。陶氏夫人去时,京中风头正紧,无人敢去收尸,后来也不知被哪位义士收殓了,可怜一尸两命,从此没了下落。再有,李阉许是怕严修撰家里藏了东西,便着人放了火,连带左右民宅都烧掉了七八间,一点东西也寻不回了。”
赵楹默然半晌,道:“再找找罢,寻到了厚葬。”
孙医官又道:“末了,严修撰问了几个人,除了郑主事和陆御史是在府里病去的,其他几位,小的先前去诏狱中验过尸,都一一对过姓名,因此知道,便跟严大人如实讲了……说几位大人都已抱忠捐躯了。”
赵楹站起来,匆匆往外走。起身时袖子拂过桌面,将茶碗带下来,摔得粉碎。
晨光初透,露水还未散,水阁窗户大敞,凉风习习。赵楹推门进去,就见窗下放了把躺椅。严鸾一身白亵衣,穿得齐整,连领口也平直不乱,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旁边的香几上放了一碗药,一碟点心,守夜的婢女正打着瞌睡。
赵楹端起碗来摸了摸,还热,便把碗“咯噔”放回几上,将两人都惊醒了。他示意了一下,婢女会意,起身离开,带上了门。
严鸾疲倦睁眼,见是他进来,有些吃惊。赵楹由着他自己脸上惊疑扫视,半晌,听他声气低弱道:“草民不便行礼,王爷恕罪。”
赵楹在他旁边找了把椅子,居高临下坐下,道:“怎么不吃药。”
严鸾将头转向窗外,叹气道:“谢王爷挂怀。太苦了,吃不消了,便不愿吃了。”
赵楹嗤笑了一声,起身道:“恁地娇气……严修撰一刻也不愿投我以青眼,却看着窗外做甚么?”
严鸾听他还是当年的佻达腔调,竟平白生出股人是物非之感,心中莫名伤怀,再与他讲话,便多了三分坦然亲切,道:“我看这池水甚好,是个好去处。”
他窗下就是一方池塘,当初挖得极开阔,水面也无荷叶苇草遮蔽。前段日子下足了雨,一池碧水又深又净。
赵楹弯腰向池中望了望,道:“我这池塘好是好,只是没有鱼虾,倒养了些虾鳖,你要跳进去,便要喂了王八。”
严鸾道:“王爷不必忧心,草民无力起身,去污了你家池水。"
赵楹冷笑道:“你没力气自尽,倒有力气咬我么!”便将绑着绷带的右手伸给他看。
严鸾一愣,茫然看他,不知何意。忽然,一串颠倒梦境浮上眼前,随即回忆起骨髓中一片酥麻痛痒。再转开眼时,耳朵便暗暗红了。
赵楹欺身过来,逼到他面前,“你是铁下心来,死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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