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是奇了,这人是受了多少寒气,身体如此冰冷,不似活人。萧景琰深感有趣,垂着颈子细细观察。梅长苏面容清秀,长眉如墨,一双凤眼,眼角挑起,线条流利。这几日大约病情转好,薄唇泛出浅浅的血色。他忍不住想起那两次将人抱在怀中,却未曾认真端详过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他同小殊……真是一点也不像。
萧景琰一惊,披衣坐起,暗夜中冷汗涟涟。他怎么会将梅长苏与小殊联想在一起呢……
也许是因为某些神态……让我想起他罢。
抱膝枯坐片刻,萧景琰躺下,盯着头顶罗帐,眼前忽然晃过一片红痕。
那是梅长苏颈后“太阴”的标志,午后梅长苏酣睡时,左右无人,他便大起胆子,偷偷用手抿了一下。
没有梅花的味道。萧景琰再三嗅嗅指尖,却毫无那丝冰冷的香气。“太阴”不在信期,自然不会发出那股气味,萧景琰轻叹出声,握紧拳头,闭上了眼睛。
“上次,是我做得不妥。”三日后,苏宅客室内,梅长苏不知几次向他道歉,“苏某坏了规矩,还请殿下责罚。”
萧景琰挥挥手,“哪儿的话。”
梅长苏留他用饭,萧景琰尝了一口面前的河鲜,登时皱起眉毛。“殿下不喜欢?”
“很喜欢,”萧景琰放下筷子,“只是苏先生府上一向口味清淡,为何今次……”
梅长苏低眉浅笑,“这是为殿下特意做的。之前见殿下好像不怎么爱吃,便找了列将军请教,殿下勿怪。”
“何必这样麻烦。”萧景琰展眼望去,梅长苏跟前却只摆了一碗白粥与几碟小菜,“你的怎么与我不同?”
“我最近,肠胃不是很舒服,晏大夫命我戒除荤腥。”梅长苏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气,“一点小毛病,快则三五日,迟则十数日……便应能痊愈了罢。”
第十二章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日月星辰按恒定的轨迹运行,而大梁朝堂之上的格局,却悄悄地产生了一丝新的变化。
“为了这个巡防营,太子和誉王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谁知道最后竟落到靖王殿下手里。”蒙挚呵呵大笑,“痛快,痛快!”
他这幅畅快模样,一来是真心为萧景琰高兴,二来……萧景琰看了一眼梅长苏,清清嗓子,“苏先生教我低调行事,不要贸然露头,所以起初我还觉得不妥,可身在宫中,又不能及时向先生请教。”
“既然送上门来,焉有不要的道理。”梅长苏合上手中书页,“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冒进,但也不能不进。”
“时候不早,苏先生还得休息,靖王殿下,我们——”蒙挚支支吾吾,窥着他的脸色,目光闪烁。甫一出宫,萧景琰便直奔苏宅,谁料一打开暗门就吓了一跳,地道暗室中高大身影一闪,他还以为是誉王派来的刺客之流,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禁军大统领。蒙挚见到他也是面露尴尬,行了礼各自坐下,一会摸摸脑袋,一会挠挠下巴,萧景琰倒是沉得住气,“……这本书,可是苏先生的?”
“啊?啊……是,是苏先生的。”蒙挚耳朵尖都红了,“他让我看着……打发打发时间。”
梅长苏与蒙挚关系非同一般,萧景琰早已察觉。若无麒麟才子从中穿线搭桥,他一介平平无奇的郡王,何能劳动蒙挚这位大统领偏帮自己上位。当下也不戳破,和善地笑了笑,取过书,“《翔地记》——这其中的批注,可是苏先生所写?”
“正是。”
梅长苏一手簪花小字,秀丽飘逸,“苏先生这临得是曹景完碑罢?”萧景琰随口说道,蒙挚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是吗?我……我不太懂……”
既然誉王找梅长苏议事,依着那位皇兄的性子,看来一时半会免不了要在这暗室里等待。萧景琰读了几页,《翔地记》乃山川地理之书,言辞简明而传神,寥寥数笔,描摹河海湖峰,令人有如亲临实地。有些条目梅长苏做了批注,萧景琰读得正入神,忽然脚步声响,梅长苏的语调戏谑,嗓音清亮,“——蒙大统领,我好容易——”
萧景琰偏过目光,梅长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靖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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