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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分钟未收到回应,俞扬疑心自己伤了她的心,犹豫着要不要认错,那边又问:宝贝,我明天要和你未来的伴侣相处一整天,你没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俞扬有一种小学时邀请家长参加比赛颁奖典礼般的倨傲:不需要,我对他有信心,你不可能不喜欢他。

        俞韫先生归葬在鹧鸪湖畔,清晨里游客还少,公园里起了第一场雾,湖面上泊着的连天树的影子影影绰绰的,虽还浸透着绿意,秋气已随雾气潜入水中,缠上层梢。雷妮挽着常先生的手臂放慢脚步走,絮絮道:“当年韫在美国病逝,俞柳想把他的遗体运回会稽的家族坟墓安葬。但是当时的局势才刚刚稳定下来,能将遗体运回国内已经十分不容易。俞家人和当局达成妥协,把他葬在了本市的鹧鸪湖。”

        常周想到俞扬曾说起他父亲最爱的那阙陆游的《鹊桥仙》,中有两句“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缓缓道:“这里也很美,只是太喧嚣了些。”晨跑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再过数小时,垂钓的人会渐渐增多,到了九、十月份,湖中的小洲会举办年度菊花展,闹市中取不出静隅。

        “是的,他恐怕不会喜欢。唉……和他邂逅时,我只有十六岁。那时他还没有患病,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

        烟水迷茫中最好氤氲眼睛,她不再怕人瞧见自己回忆往事时的怅惘,“……不久以后我就怀了扬扬。那时候,pr-(支持堕胎权)运动席卷了美国,他怕我会去做人工流产,于是每天跟在我背后向我求婚,说要带我回中国,回太湖畔——他长大的地方,他说那里有复杂的水系和连片的芦苇,放舟下去,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你拒绝了他。”他说。

        雷妮说:“我拒绝了他。因为我当时那样年轻,我不知道,他不是在介绍某个他向往的世外桃源,而是在热忱地推销他的余生。”

        常周有些错愕,“这——这与俞韫先生的公众形象很不符。”

        “风流又无情,对不对?”

        “中国有一句话,‘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雷妮笑道:“我猜那大概是因为他从来管不住自己的嘴。他不太在意别人如何看待他,所以总是口不择言。其中真真假假,恐怕他自己也未必分得清。但是我想……当他承诺的时候,他是认真的。

        “说来很滑稽——我是法国人,他是中国人;我理智地坚持不婚主义,他浪漫地轻率许诺一生。但是等到事过境迁,那阵社会的洪流过去,我才发现,我不过是被所谓‘理智’困在了某个狭隘的框架里,而他不过是在遵从本心。”

        凉风摇曳开来,常周陷入沉思,雾气正悄悄地散去。

        雷妮不再说话,紧抱着手中的一束黄水仙。离墓地愈来愈近,两人都肃穆起来。

        到了墓地,献过花后,雷妮在墓碑前轻声说着法语,常周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他止不住地想起另一个人来,他让他怀疑、畏惧、彷徨而矛盾,而当他脑海中浮现他的只言片语、一颦一笑时,他的心脏又止不住地震颤。从前他擅长以理智为名去压抑这一切,而现在他发现他甚至不敢以真正的理性去衡量那“理智”。

        返程路上,雷妮终于忍不住问:“亲爱的,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为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常周看她一眼,又低头注视地面,低声道:“我以为你会和我谈俞先生的事情。”

        雷妮语滞,她察觉到常先生似乎并不似旁人描述的那般迟钝,随即温柔道:“和扬扬有关的事情,需要他自己去说,我无法代劳。不过——有一件他也许不会让你知道——”她笑了笑,“你知道他装了三十多年不会法语吗?”

        “他会法语?”常周震惊道,“他从来不说,网上的个人介绍也没有写。”

        “他小的时候,我没有经常陪在他身边,所以他一直和我闹别扭。其实他从小就偷偷学法语,但一直装作不会。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常先生更好奇他是如何坚持装下去的,但此时他问:“怎么发现的?”

        “他的生日是圣诞节,有一年的圣诞节前夜,他喝醉了酒,站在马路边唱了一夜的‘没有你的圣诞节’(),鬼哭狼嚎的,还说要‘把这首歌献给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董升升录了视频,发给我看,我才知道他的法语原来说得那么好。那视频我还保存着呢,回头发给你——”

        常周扑哧一笑,雷妮又意有所指道:“所以我和你说,扬扬这个人,记性好,尤爱记仇,又狠得下心,千万不要轻易辜负他。”常先生瞬间止了笑,哑口无言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当他承诺时,他是认真的。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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