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扬对这些亦有所耳闻,“这种把戏居然还没有臭名昭著?深层数据大概也是编造的吧?”
常周摇头道:“半真半假,但我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其余的,在保密协议之内,我不能再和你说了。”
俞扬下意识道:“你不告诉我,我无法帮你解决问题。”
常周倔强道:“我没有要你帮我解决问题。”
“你总是这样急于拒绝吗?”俞扬“啪”地将刚合上的柜门拉开,使冷气迎面冒出,他努力镇定道:“我需要冷静一下,我想你也是的。”
常周以为他的气恼全然是对自己,他呆呆地望着他,心想这个人这样玲珑剔透,为什么一点也不理解他面对他时,心底无边无际的怯懦、自卑呢?他固执地没有道歉,强忍着眼底的热意向外走去,未走出几步,便碰上候在客厅里的几位保镖,领头的“苏哥”解释说:“老板没有监视你的意图,他吩咐过,除非你有危险,否则不必向他报告你的行踪。老板的身份特殊,常先生该体谅他的。”常周心里对自己的恨愈炽,他恨自己在俞扬面前全无理智。他朝楼上走去,身后的人此时后悔不迭地追了出来,等俞扬拍着房门喊着他的名字,他才省悟过来他竟把自己藏到了盥洗室里。
俞扬的身影映在橘色的磨砂玻璃上,正像那张快速成像照片里的朦朦胧胧,他的手掌贴在门上,和缓地向他示好:“常周,出来。把那份协议给我看看,你把保密条款摘去再给我,不会有问题的。”
常周的泪水几乎倾泻而下,他听见自己恶声恶气地喊:“我不。”
俞扬不由地为自己的行径忏悔,他叹气道:“开门吧。我帮你解决问题,又不是要你和我在一起。”
盥洗室内的水阀被打开,门内灌满了水声,俞扬心急地又唤了几声,没听见回答,干脆提起门框,将半边玻璃门卸了下来。门内,常周就站在水槽旁,他背对着他,四壁的镜子却早将他红肿的眼睛出卖干净。俞扬未曾想会把他逼哭,他上前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温声道:“你不必想太多,我帮你是因为我看不过去。这些搞情报的,最爱做这种事情——用高射炮打蚊子,用后母戊鼎做痰盂,大材小用!”
常周因他的话笑了笑,俞扬终于松懈道:“笑得跟苦瓜开花似的。”
常周捂了捂眼睛,灰心丧气道:“唉……我知道你为什么帮我。”
俞扬将水阀关闭,上前轻轻抱着他,“你说过的,你的对手是上帝。”
常周在他怀里揉搓着眼睛,“那是玩笑话。”
“从前我总是想,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希望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我希望他乐则行之,忧则违之,不必为柴米油盐、世情偏见所束缚……别再折磨你的眼睛了,”他捉住他的手,认真道:“我爱你,你知道吗?”
这下红的便不止是眼睛了,常周好奇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很多,比如说待人接物,我喜欢你的投入,也喜欢你的不投入。”
“听上去很复杂。”
“还有更复杂的。”俞扬松开他,打开水阀蘸了点水,用手指将他脸颊上的泪痕揩去,靠坐在水槽边缘,审视着对方,“你愿意接受吗?”
常周的理智渐渐回笼,他站在俞扬的面前,赤诚,但不热烈,他思索过千次万次,出言仍是羞赧,“被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去爱却很难。我小时候,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告诉我,‘难者弗辟,易者弗从’,于是我总是选择难的事情。”他不敢与他对视,只一味望着两人的脚尖,“难的事情总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解决,你愿意给我更多的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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