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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周捂他的嘴道:“你说了等同没说。”

        俞扬躲避着,笑着拆穿道:“你不就是想要我说,这一切都是出于人的动物性,好为你身为高等动物所独有的理性辩护吗?我可不赞同你!你别恼羞成怒——你倒是说,性爱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把话题搅得一团糟,使得原先的问题竟显得不值得思考,常周却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胡诌道,“也许它是一种浅急促呼吸导致的静脉血液增多,毕竟它在实践上往往体现为——”

        一个恍然问:“皮肤变红?”

        一个斩截道:“——血压升高。”

        俞先生哑然失笑,自咎道:“是我目光‘短浅’了。”

        常先生缩在后座另一侧想得满面红霞,半晌,攀上他的肩膀悄声问:“下次能不能不开灯?”

        代替小徐的新司机在前座听得竖起浑身毛孔,默然将车内的灯熄灭。俞先生忍着笑,看他为了自证清白瞬而躲回了窗边。

        晚上,旺盛的解题欲在作息差异面前受了挫,两人分房而睡。俞扬在书房工作到凌晨四点,小憩两小时,又起床收整行李。常周晨跑回来,董升升已等在楼下。两人互致问候,常周得知他们要去机场,迟钝道:“这是临时的行程?昨天他还和我说今天要去拜访邻市的老师。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董助理是不肯独有自己一个人劳心的人,假装惶惑道:“老板没和你讲?”

        常周懵懂地摇头。

        “昨晚我们收到‘北边’的消息,九十四号正在就汪湖溪和钱谦一事,对老板展开调查。”董升升道,“上回老板收到的那张不雅的光碟,现在看来,果然是九十四号的试探手段。”

        常周未及去想其中曲折,先关切问:“事态很严重?”

        “恐怕会有些麻烦。”董升升犹豫再三说,“要是有贺平将军,至少老板个人就不会有什么风险,但贺平将军打过几通电话过来,老板都拒接了……唉……常老师,你能不能帮忙劝劝老板?”

        常周眉头蹙着,并未应允,只是说:“我上去问问他。”

        卧室里,俞扬正在与叔父通话,俞家家长对长兄的遗子自认有教养义务,从董助理口中听闻此事,立即来电说要和俞先生一同北上,言辞咄咄道:“这些人怎么如此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俞家人不屑和他们合作,更不屑和他们对抗!”

        俞扬开解说自己毕竟是半个外国人,他们不信任也是情理之中。不想叔父转而训斥他说:“你从小由你父亲、姐姐‘散以礼乐,风以诗书’,你母亲难道教育过你?”

        俞扬连忙认错道:“是我失言。”又哀声道,“我是中国人,可无奈旁人见到我,总是要起疑的。”

        俞家家长心中不忍,“可怜易知兄长去的早,留下你孤身一人,无人荫蔽……”

        “孤身一人”显然有所指,俞扬欲为母亲辩护,“雷妮她——”

        叔父断然道:“你不必为她说话。你父亲在世时,她弃你们父子而去;你父亲逝世后,她不负抚养之责,又拒绝把名字写入俞氏宗谱。于实于名,她都称不上母亲。”

        俞扬头疼道:“这其中有文化差异……”

        “狗屁的文化差异!”一言把俞先生骂得坐起,“我留洋时你姐姐俞柳都还没出生!我不懂得文化差异?再怎样风俗有别,情义不都是相通的?”

        常周推开半阖的门,便见俞先生恂恂然坐在床边,连声应是,像个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俞扬作口型道:“稍等。”等谆谆教诲过去,叔父又提醒道:“你姐姐既然准备与贺平离婚,就是做好了和贺家一刀两断的打算。如果贺平插手,你要分清好歹,别让人说俞家人当断不断,占尽便宜。”俞扬答应道:“叔父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再和贺平牵扯上。”那边语气和缓下来,又嘱咐几声,俞扬闻言脸上浮起悦色,欣快道:“一定,一定。”

        待他挂断电话,常周方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站在门边,眼睛里的责备和忧思像清浅的水泊里落了枯叶,根本不用去分辨,俞扬招手叫他过来,“董升升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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